“言归正传,这是约定好的粮,刘掌柜清点一下。事成后,会结清剩下的。”
刘三爷带来的人接过粮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灿灿的小米,品质上佳,没有坏米,也未掺杂其他,斤两足足,遂对刘三爷点头。
刘三爷笑容更真诚,“姑娘放心,入城之事,刘某一定给您办妥。”
之后,又说了几句,沈倾权对丁长善道,“去把昨日猎的野猪分给刘掌柜一头。”
“是。”
“这怎么好意思?”刘三爷一惊,很快就看到有人抬了野猪过来,那头猪通体黝黑,重超过百斤,在野猪脖子上,有个血淋淋的洞,一看就是被一箭穿喉。
他一凛,让人收下野猪,之后态度更加恭谨。
“刘掌柜是土生土长的幽州人?”
“是。在下祖孙四代,皆生在河间。”
“那你应该很了解幽州,我们初来乍到,对此地不是很了解,不如刘掌柜同我说说?”
一行人坐在篝火前,沈倾权随意问了句。
刘三爷了然,“姑娘想知道什么?”
“都可以,刘掌柜随便说说。”
刘三爷想了下,就说起了幽州的形势。
“……幽州地处中原,州域辽阔,耕地众多,四通八达,所以商户也多。且州内连通汴河,商船只要十日,就能下到江南,赣州,新宁腹地,吸引来的外境商队也多如牛毛。”
“二十多年前,幽州可是中原最繁华的州郡。可惜……现在不行了。边境不稳,战乱频频,所以外来商队少了很多。各地都在打仗,不少人对幽州虎视眈眈,都盯上这块肥地。”
幽州的确是中原要塞,无论是地势,还是军防,因此也成了兵家各地争夺的要塞。
南连青海王的兖州,北通安化王的蜀州。这两人皆是实力雄厚的藩王,因早些年有旧怨,所以厮杀不断。特别是近几年,连连出兵,誓要置对方于死地。
幽州正好处于两地之间,夹缝求生,很是艰难。
“青海王野心勃勃,一直想吞并幽州。幽州刺史蔡益为保幽州太平,主动向安化王示好。可没想到,安化王背信弃义,欲夺幽州。无奈之下,蔡刺史只能重新求助青海王。”
刘掌柜说着不由叹息,“后来,幽州与两大藩王签署投诚书,每年需向他们缴纳粮草,赋税,马匹,黄金白银数万两……可这两年,天灾不断,百姓颗粒无收,更难承受严苛赋税,再这么下去,百姓真不知要怎么活……”
沈倾权沉思,看来幽州比她想象的更动荡不安。
毕竟它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无法独善其身。
“幽州是要塞,城墙厚重,就算两大藩王欲攻,也没那么容易拿下。况且,幽州屯兵数万,怎会毫无抵挡之力?”
刘三爷惊讶,倒没想到她知道的不少。
“的确如此,可幽州的兵马,已数十年没打过仗,如何跟虎狼之师的两大藩王相比?他们可是长年征战,手下战将上百,兵强马壮。更别说,多的是谋士为其出谋划策。”
说着小心环顾四周,凑近压低声音道,“不瞒姑娘,这蔡益虽是名门之后,坐拥幽州,可性子……懦弱,谨小慎微。他无甚野心,只求自保。虽为幽州刺史,可背后也受蔡氏一族势力钳制。蔡氏在幽州独大,势力盘根错节,在民间声望也不太好……”
他话语一顿,似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太多了,表情讪讪。
沈倾权已明白他未尽之意。
看来这蔡氏才是掌控幽州的幕后之主。他们偏安一隅,坐拥幽州七城,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自然不愿擅动兵戈,毁了自己的太平日子。
也不怪幽州逐渐走下坡路,上位者不作为,谄媚献上,却苦了
否则怎会占尽天时,地利,却落的还要向两大藩王摇尾乞怜才能保住幽州的地步?
“那河间城的太守是何人?”
“也是蔡氏人,名叫蔡荃,是如今蔡氏族长二子。其母姬氏,是族长宠妾,虽为妾,但因族长早年丧妻,她又颇受宠爱,所以族中内务,基本上都由她操持。”
“蔡刺史也是姬氏所生?”沈倾权问。
“不,蔡刺史是已亡故的王夫人所生,可惜这王夫人病故前身体一直不好,只有蔡刺史一子。如今蔡族长跟姬夫人生了三子一女,两子已成亲,只剩下长女,刚满十七,还待字闺中。还有最小的儿子,今年七岁,颇受宠爱。”
这就……有意思了。
蔡氏大族,嫡系一脉只有蔡益,旁系却枝繁叶茂。这位姬夫人,虽是妾侍,却受尽荣宠,其子还坐上了一城太守。
这蔡益,虽为嫡子,可早早丧母,也无兄弟帮衬,却成了幽州刺史。..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沈姑娘,幽州看似太平,实则暗地里波涛汹涌,您若过去,还需万分小心才是。”
“有劳提醒。”
沈倾权颔首,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时,忽闻官道上尘土飞扬。
伴随着马匹声和怒喝声,只见一条长长的队伍出现。
那是个大概三百多人的车队,华丽的马车被同行的护卫护在中间,厚重的粉黛纱幔,随着寒风吹去,扬起奢靡的弧度。
马背上三百甲士,全副武装,腰配大刀,头戴甲盔,所过之处,人群退散。
最前方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络腮黑胡,长的跟一座山似的壮硕。一脸横肉,手持节鞭,看到有人挡路,直接一鞭子抽过去!
“贱民还不滚开!敢挡我们小姐的路?找死!”
马车两侧,近二十名仆役和婢女随从,皆衣衫讲究,一看就知是世家大族的车马。
一行人,浩浩荡荡,排场颇大,引来数人侧目。
在之前还都是流民商队的官道,忽然出现这样的队伍,如何不引人注意?
“那是何人?”
“看着……像是蔡氏的家徽。”刘三爷望着车马上的纹徽惊讶。
蔡氏。
他们刚说起这蔡家,这么快就遇上了?
只见车队缓缓停下,为首的壮汉来到车辕前,恭敬对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
很快,马车中走下来一女子,和一个七八岁的男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