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萧寒渊仿佛看到一个女子身影。
她总是背对着他,无论他如何呼喊,就是不肯转过来。
他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她始终背着他,飘忽不定,忽近忽远。
他仿佛回到世子府,熟悉的景园,长长的回廊,檐铃随风发出清脆声响。
一袭白裙的女子,独自走在木制的回廊。
静谧的庭院,能听到她长裙拖曳在地的沙沙声。
庭院景象与他记忆中的,像,又不太像。
院中种满了山茶花,黛粉,樱红,雪白。风一吹,院中下起了花海。
树下扎着个秋千,萧寒渊记忆有些混乱,院中何时有这些东西?
若非是院中布局是世子府,他几乎以为是在别的地方。
女子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荡着,裙摆逶迤,发带飘舞。
随着婢女们齐齐一声‘殿下’,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从外踏入院中,他径自来到秋千下,一把将女子拦腰抱起。
她下意识搂住他脖子,男子脸上扬起笑容!
“今天都做了什么?”男子抱着她坐到秋千上询问。
“没什么,就睡觉。”
“小懒猪,都睡一天了。”他声音宠溺,纵容的看着怀中昏昏欲睡的女子。
“不能总待在院里,也要出去走走。今晚有灯会,我带你去逛逛?”
“不想去。”她神色恹恹。
“那带你去吃你最爱的虾饺?”
“不想吃。”
“不然带你去看烟火?”
女子神色不耐,推开他凑过来的脸,“你烦不烦?我说了不想去!”
“小倾倾,不想去也得去,走!”
“你放开!”
男人霸道的一把抱起她,结实的手臂垫在她臀下,就如同抱小孩般。
她恼羞成怒,男人却哈哈大笑,笑声爽朗纵容。
萧寒渊怔怔看着,那男子是他,又不是他。
他何时曾这般笑过?
可陌生的场景,却又处处透着熟悉。仿佛他曾亲身经历过般……
那个女子,是谁?
倾倾……
是,她么?
他想看清她面庞,可忽然一阵失坠,接着他睁开了眼。
刺眼的光,打在他脸上,外面不知何时天亮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床边睡着了。
他惊讶,自己竟然,睡着了?还睡得那么沉?
床上女子还在熟睡,他探向她额头,手上一紧,这才发现两人手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
萧寒渊一怔,想到自己难得睡得那么沉,眼眸闪过不可思议。
探了探额头,发现她没有烧才放心。看她睡得正香,萧寒渊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
目光落在她睡得恬静的侧脸,想到昨晚的梦,他不由看着她的脸出神。
明明只是一个梦,为何他会感觉仿佛亲身经历过般?
他不由捂着胸口,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心口蔓延开。
……
当沈倾权醒来,已近中午。
玲珑赶忙进来,给她换了药,又用了些流食。
虽说夏帝罚她闭门思过,但并未说不能请大夫。但沈倾权为了不麻烦,就没让玲珑去请人,反正都只是些皮外伤,她自己服了药就行。
她醒来后,果然房间内已没有萧寒渊身影。
只是旁边桌子上却放了一盒药膏,正是雪莲天肌膏。
盒子
她直接将纸揉成一团丢了,找来燕尧,询问外面什么情况,燕尧说,御林军围了府邸,所有人都无法进出。
沈倾权让他们这两日先待在府上,至于刘庸那边,她会联系。
如此也好,昨日她砸了柳不为的府邸,恐怕今日朝堂不安生,她也正好借此避避风头。
如她所料,今日早朝,一堆弹劾她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奏折就呈到了御前。
早朝上,御史台的人几乎群情激愤,添油加醋将沈倾权昨日打闹寿宴之事说了出来,纷纷请求夏帝要重重惩罚她!
柳不为更是在朝上大哭,捶胸顿足,扬言要辞官,说到最后气血翻涌直接昏了过去。
朝上又是一片大乱。
唯独高相,一派淡然。
这是回京后,高相第一次上朝,他请安的折子,和下巡的述职奏章皆已呈到案前。早朝虽未多言,可谁都看得出,早朝上这乱子,是由他授意。
御史台终于逮到气口,上来一顿狂轰乱炸,对于夏帝那‘拘禁’的惩罚,显然不满意。一通引经据典,非要让夏帝重重处罚她。
“……此次沈侯的确太不像话,不过朕已重重惩罚她,昨晚也狠狠抽了她鞭子。也算是给众卿一个交待……”
“陛下!只是抽了几鞭,罚闭门思过就了事?她闯了这么大祸,如今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昨日她闯下的乱子!外面群声鼎沸,都说陛下对沈侯太过纵容,才会让她这般飞扬跋扈,不知轻重!今日她敢砸了一品大员的府邸,明日话不知会做出什么骇人听闻之事!若今日陛下不严厉惩治了她,那要如何平息众怒?向天下人交待?”..
“是啊陛下!绝不可姑息养奸!”
“还请陛下重重处置她!”
……
下方官员全部跪下请命。
夏帝脸色难看,问高相,“高爱卿,此事你以为如何?”
“回禀陛下,此事但凭陛下做主。”
他虽这么说,可夏帝的脸色,却没丝毫转好。
“高大人就是太过仁善,沈候那日在宫宴上如此撂贵妃娘娘的面,高大人今日还能如此宽宏大量,可见那女子心胸狭隘,有多狂悖无礼!陛下,依臣看说不定那日宫宴之事,贵妃娘娘也是被冤枉的!”
“臣也觉得蹊跷,沈侯明显是针对贵妃,当日也无证据指认娘娘和三皇子殿下,臣以为,此女就是故意陷害贵妃。”
有大臣趁此为高贵妃说项,顺便又往沈倾权身上泼一桶脏水。
陆霆冶听闻此话,面无表情垂着眼,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高相,你觉得呢?”夏帝再次询问高相,高相正色道,“回禀陛下,纵使娘娘与三殿下未曾做过此种事,可他们也有监察不利之责。娘娘统领后宫,未能及时察觉后宫宫人监守自盗,三殿下身为皇子,也未能及时管理好下人,皆是他们失责,理应受到惩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