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练业务比月无咎想象的还要多。
一是桓复归的人脉够广, 二是金丹期以上修士对代练有硬需求。
本来嘛,这法器就不是给金丹期以上修士准备的,可各大宗门为了凌虚榜排行漂亮, 都在动员全宗门所有弟子参与。
你卷我我卷你,卷到最后对谁都没好处。
但没办法,谁让那个背时砍脑壳的九重山月宗炼器师开发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们正苦于时间不够用时,就从同门们神神秘秘地私下交流中得知了专业代练团队的存在。
听说升段只需一百灵石,掉段还双倍赔偿,众人果断找上桓复归下订单。
桓复归:“……看来一个宗门太努力也有弊端, 你看这好好的一个给金丹期以下弟子的修炼法器, 都被这些宗门玩成什么了?”
月无咎瞥了一眼桓复归数灵石的财迷样, 淡淡道:
“少来这套, 他们卷起来, 我看最开心的就是你。”
那些来找他下代练订单的修士, 有不少都会顺手在他那里带些提神丹、补气丹,又是一波额外收入。
桓复归将灵石揣好,嘿嘿一笑:“我开心, 不也是仙尊您和您的弟子开心吗?你那小徒弟可是真鸡贼, 还有颐殊, 我卖的丹药她也要抽走八成, 真是脸有多漂亮,心就有多黑……”
月无咎没搭理他,他坐在一地零件中,为眼前的傀儡人拧上最后一个部件。
“芃芃, 你过来。”
院子里的芃芃正在给大尾巴白狐梳毛, 被月无咎叫过来时,远远看上去像个圆滚滚的雪球。
浑身白毛的小姑娘举着梳子问:
“怎么了师尊?”
月无咎挥手施术, 抖落她一身蒲公英似的白毛。
“练习用的傀儡人做好了,你去试试。”
甩头抖毛的芃芃顿时抬头,像一只兴奋起来的小狗狗,眼睛都亮了不少。
师尊说她炼气期的修为太低,是打基础的阶段,不让她在现实中随便跟人动手打架。
今天突然得到赦令,芃芃立马支棱起来,看着月无咎那只一米高的傀儡人道:
“这可是您说的,不能反悔!”
月无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瓜:
“怎么会,不过你小心些,这傀儡人还在调试,手上可能没轻没重的。”
芃芃十分欣喜,用力点头:“嗯嗯嗯,我知道!”
一旁的桓复归托腮看着这对师徒的互动。
他与月无咎相识百年,虽然不能说是什么出生入死的至交,但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朋友。
这五百年沧海桑田,经历了那么多事,一心避世的月无咎在这世间还能找到牵绊住他的存在,真是实属不易。
桓复归看着站在傀儡人面前的小小身影。
其实仔细一瞧,这小姑娘看上去也怪可爱的。
脸圆圆的,眼睛也大,白生生一团,待长大了,应该也是个不输她师姐的漂亮姑娘……
然后下一秒,桓复归就见小姑娘召出一把袖珍细剑,剑指有她两倍高傀儡人道:
“哼,区区木头做的傀儡人,看我今天就用我师尊教我的剑法把你拆成零件!”
……可爱是可爱。
怎么就不是个哑巴呢?
正当他准备提醒芃芃那不是简单的木头时,就见挥剑跃起的小姑娘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被傀儡人一掌击飞数十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打脸打得极其迅速。
端坐在桓复归身旁的月无咎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收回施术接住芃芃的手,低头记录:
“傀儡人最低输出再稍微调低一点,唔……这样宗门里应该就不会有人被傀儡人伤到了。”
毕竟在九重山月宗内,芃芃目前是修为最低的那个。
察觉到桓复归看他的眼神,月无咎抬头:
“怎么了?”
“……你徒弟挨揍你为什么笑得如此开心?”
“有吗?”
月无咎敛起唇边那一丝弧度,正色道:
“怎么可能,虽然芃芃掏空了我的钱包,让我多了个爱逛花楼的名声,还见人就说我一天睡七个时辰的事,但我毕竟是她的师尊,怎么会故意欺负她呢?”
桓复归想了想,将脑子里刚冒出来的师徒亲情向救赎故事划掉。
救赎?
不存在的,分明就是倒霉孩子怨种爹的故事。
那边被傀儡人甩飞的芃芃虽然及时被月无咎施术接住,连油皮都没碰破一块,但她的幼小心灵还是遭到了巨大的伤害。
“芃芃师妹?你躺地上干什么呢?”
晨起练剑的同门路过,讶异地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小姑娘。
芃芃还沉浸在自己被虐菜了的不甘中,见师兄师姐们来了,她的小诡计又冒了出来,偷偷在下巴上蹭了点写作业用的朱砂,装作唇角带血,气若游丝道:
“师兄……师姐……师尊的傀儡人暴走了,咳咳咳,它差点把我打死,你们可要给我报仇啊……”
弟子们对视一眼。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
“师妹你撑住!师兄们这就给你报仇!”
“敢揍我们九重山月宗的独苗小师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些弟子们倒不是真信了芃芃的话,完全是见小师妹演都演上了,总要给点面子,配合她把这场戏演下去。
二十来个弟子一拥而上,饶是月无咎对自己的傀儡人颇为自信,也真怕他们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傀儡人拆得稀巴烂。
于是月无咎立刻注入灵力,机巧全开,瞬间将弟子们的攻击全数挡回。
月无咎松了口气,悠然喝茶:
“就凭你们这点本事,也想拆我的傀儡人?”
弟子们:……可恶,被他装到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点战意。
这段时间九重山月宗的弟子们代练业务愈发娴熟,修为也是蹭蹭飞跃,好几个卡在破境边缘多年的弟子都接连突破,正是士气大震的时候。
代练的时候,连昆仑墟的弟子他们都照揍不误。
结果被现实中被区区一个傀儡人揍趴下了?
有人道:“师姐,这你能忍?”
对方回:“我不能,师弟你呢?”
他磨着后槽牙答:“这必不能忍!”
方才只是玩闹的弟子们渐渐严肃起来,其中一个身形魁梧、扛着一把重剑的弟子看向月无咎:
“月仙尊,我们若是真拆了这傀儡人,要我们赔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得问清楚。
月无咎淡笑:“自然不用。”
“那就好。”
他身旁一个弱柳扶风的女修颔首:
“大家认真点,拆完还得去代练搞钱呢。”
月无咎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嘴角微抽。
总觉得,大家都被芃芃带动得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装逼了。
“哇——”
坐回月无咎身旁偷吃果脯的芃芃看着师兄师姐们的身影有些惊讶。
“好厉害,师兄师姐们原来这么厉害吗?”
尤其是方才问话的那两人。
模样粗犷的那位师兄是符修,弹指间便操控着数百道符箓结成一重重金环控制住傀儡人的行动。
另一位看似弱柳扶风的师姐却是剑修,剑意恢弘,有劈山斩海之势,芃芃他们坐得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剑气刮过的凛风。
“别的我不知道,不过那两位弟子确实是厉害的。”
桓复归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道:
“他们前任掌门的两个亲传弟子,在你颐殊师姐和怀玉师兄来之前,九重山月宗的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便是他们,当年也是年纪轻轻就到元婴期的青年才俊呢。”
不过修为到元婴期之后,就一直停滞,如今也只是元婴一重境。
芃芃不太相信:“你这样说,好像我们宗门以前很厉害似的。”
“九宗三门四圣之分也不是生来就有的,芃芃小朋友,你们宗门祖上也阔过,是吧月仙尊?”
月无咎执茶盏的手顿了顿。
“想当初九重山月宗初创之时,势头也不比昆仑墟差,也曾是修道者们打破脑袋也想挤进来的宗门,可惜当年在初旸谷与昆仑墟共战魔族,九重山月宗精锐折损,前掌门也身陨,若非棠芳元君一力支撑,差点整个门派都分崩离析……”
可惜棠芳元君天资有限,初旸谷一战后宗门资源也大不如前,九重山月宗不消亡已属不易,想要振兴谈何容易。
芃芃最爱听这种故事,竖起耳朵追问:
“初旸谷一战是什么?”
桓复归笑眯眯:“想知道?”
“嗯嗯!”
桓复归:“三百灵石,不只给你讲得明明白白,还带说书声情并茂效果,与你有缘,那就打个折,只要一九九!”
芃芃冷哼一声。“你要是收我的钱,我就把我在王者里的名字改成小桓是秃头!让全凌虚榜的人都看到!”
“……”
桓复归还没来得及向秃头屈服,就隐隐听到了什么动静。
抬头一看,原来是傀儡人即将碎裂的声音。
月无咎一时间不知道该为弟子们的进步而开心,还是该心痛他刚做好没半天的傀儡人。
“……九重山月宗的弟子……何时竟有了这样的修为?”
芃芃循声看去。
“谷生师兄?”
谷生带着十多个太清都弟子刚过来,就见到九重山月宗弟子与傀儡人斗法的一幕,一时间看得入迷,芃芃这一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芃芃师妹……”
“你们怎么来了?”
这一次见到的谷生,与上次他带领太清都弟子来九重山月宗调查时的模样大不一样。
他看上去落魄了些,没有了初见时那样的无忧无虑,其他的弟子们神情看上去也多少有些萎靡不振,看得出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不少事。
月无咎将他们打量一遍,起身道:
“去内室修整一下再说吧,我想你们现在,应该也并不着急回太清都,对吧?”
谷生与其他弟子看向月无咎,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
等人都到齐了,谷生将他们回太清都后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其实回去之后,掌门就对我们起了疑心,稍微重要些的内务都不让我们参与,伏辰师兄的洞府更是对我们严防死守,不许我们踏入半步。”
“不过倒是有一次,掌门不经意告诉我们他要闭关三日,届时神识封闭,需要有人在旁给他护法,我和青筠本来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想到姬……颐殊师姐的嘱托,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姬殊微微颔首。
没动手是对的,因为第二世,他们就是因为试图趁护法的机会在掌门洞府中搜查,而被掌门当场抓获,受了重伤,修为尽毁。
“然后呢?”
“然后我们又改换了策略,接近与伏辰师兄交好的弟子,就在昨日灌醉了他们,又易容成他们的模样去了一趟伏辰师兄的洞府,要说什么能证明他们阴谋的铁证倒没见到,只不过在伏辰师兄的书案上见到了一本旧书,书中提及了冰封寒渊的秘术,我们便带了出来。”
九炁闻言道:“此书可否借我一观?”
谷生将书交给了九炁。
他接过书后花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以极快的速度将整本书翻阅了一遍。
速度虽快,但它显然将书中内容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因此在看完之后又准确地翻到了某一页,对众人道:
“冰封寒渊之术,与堕仙血脉有关。”
九炁抬头肃然看向姬殊。
“颐殊仙子,可否告知你的故乡在何处?”
姬殊面露不解,但还是报上了一个地名。
“玉泉池。”
“这就对了,此地在南陆修真界与北麓仙境交界附近,所谓堕仙血脉,指的是违背天道而被打落凡间的仙人,谪仙身负罪业,天道不容,因此他们的后代虽拥有仙根,有利于修炼,但修士本人却常常命途多舛,在不知情的凡人眼中,不亚于一种诅咒。”
姬殊轮回九世,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自己有堕仙血脉。
原来某种程度上讲,那些人说他天煞孤星克死亲友,倒也不算是完全说错。
姬殊又问:“堕仙血脉与冰封寒渊有什么联系?”
“拥有堕仙血脉之人修为可一日千里,皆因仙根纯粹,自古以来就被凡人觊觎,但仙根与修士的命运相连,修士死则仙根灭,这书上记载的冰封之术,便是将身负仙根之人困于寒渊中,冰封百年,待其意识被严寒消磨,达到神魂俱灭但气息尚存的状态,便可手剖仙根──”
九炁顿了顿。
“当然,这是极残忍的术法,就算在北麓仙境,此术也被列为禁术,被封存在藏书阁的禁区。”
宿怀玉在天枢门多年,见过无数骇人听闻之事,听了这手剖仙根的办法也是面色凝重:
“修真界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邪修。”
月无咎也蹙眉道:“夺人灵根,以修己身,太清都掌门此举确实是邪修中的邪修。”
九炁看着书上的内容,却想到了另外一些细节。
“冰封之术需要百年时间,但太清都掌门的寿元将近,想要的恐怕只是一个身躯,根本没必要施展此术夺取仙根。”
九炁的话一下子点出了其中的矛盾之处。
手剖仙根。
夺舍续命。
听上去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目的。
“难道说……有两波不同的人在觊觎师姐老婆?”
芃芃惊恐地看着姬殊。
她知道她的师姐老婆很漂亮,很受欢迎。可没想过她会这么受欢迎啊。
“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更努力修炼的!外面的坏男人太多了,他们只会欺负你,只有我才是真心待你好,你可千万不能被别人抓去做老婆啊!”
姬殊刚要沉重起来的心情被芃芃搅得一塌糊涂。
“……你真的有听明白我们在说什么吗?”
“不,她说的很对。”
九炁忽然想到了什么:
“两个截然不同的目的,或许正是因为背后本身就有两拨不同的人,太清都掌门只是想夺舍,而将你冰封沉渊的是另外的人,这个人一直藏身于幕后,借太清都掌门之手对你下手,所以一直未能被人发觉——芃芃你真聪明。”
虽然九炁说的这些和芃芃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也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九炁夸她聪明的时候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
“过奖过奖,但我也不是今天才聪明,不需要大惊小怪。”
九炁微笑:“说的也对。”
其他人无语凝噎:……你就宠她吧。
谷生等人冒死从伏辰的洞府中带回了此书,再回去注定是死路一条。
姬殊准备去找棠芳掌门,商量是否能让他们暂时留在九重山月宗内。
待众人散去之后,芃芃拍了拍谷生的背。
“谷生师兄不要垂头丧气了,虽然我们宗门可能没有你们宗门豪华漂亮,也没有你们宗门那么有钱,但是我们宗门潜力很大的,再给我们几年时间,一定会成为不会让你们丢脸的宗门!”
谷生一怔。
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垂头丧气。
毕竟是与从小长大的宗门决裂,他们失落怅然也是正常,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瞧不起九重山月宗。
“芃芃师妹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觉得九重山月宗丢人……而且你们也并不弱呀,刚才我看那些弟子合力围攻傀儡人,剑招凌厉,法决自如,其精妙之处连我都为之出神,我来之前还听说了一些与你们宗门有关的传闻,现在想来,那些传闻并不可信。”
芃芃问:“什么传闻?”
“就是说你们宗门实力还是不行啊。”
大大咧咧的青筠凑上前道:
“之前在那个修仙王者的凌虚榜上,你们九重山月中的弟子不是排名一直挺靠前的吗?大家还说,九重山月宗这是要崛起了,没想到后来整个修仙界都参与了凌虚榜后,你们宗门的弟子排名就一天天下滑了,尤其是到了最近,前五百名几乎都见不到你们宗门弟子的身影。”
谷生轻咳两声,试图打断青筠的口无遮拦。
青筠摆摆手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传言是一回事,今日看来,传言本就不真,九重山月宗的这些弟子我瞧着完全不差啊,芃芃师妹你实话说,你们宗门是不是藏着什么大招呢?”
芃芃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虽然事实上他们宗门只是知耻而后勇的后进生,目前正在努力追赶其他宗门的步伐,但输人不能输阵,芃芃摆出了一副“我们宗门其实一直很强之前只是在扮猪吃老虎”的姿态。
“那是自然,我们宗门可下着一盘大大的棋呢!等到了明年南陆修真大会,定让你们见识到我们的厉害!”
青筠不明觉厉。
而谷生自从被上次芃芃诈骗之后,对她的信任度已经降到了零点。
扮猪吃老虎,那是话本中才有的剧情。
有真本事的人谁不愿意拿出来显摆?被人天天在背后嘲笑,又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别人不显摆会受气,但九重山月宗的人闷声是在赚大钱。
谷生正欲带着弟子们去找姬殊,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身上所佩戴的法器亮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法器,刚要查看却发现自己无法查看。
“……糟了,这是荒彦师兄的王者法器,有人在邀请他进入法器组队斗法。”
谷生从伏辰的洞府中拿了书,就与其他师弟师妹们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九重山月宗,他身上带着的都是他所易容的那位师兄的东西。
青筠无所谓道:
“直接拒绝就完了呗,反正我们都离开太清都了,待明日荒彦师兄醒来,全宗门都会知道我们叛出宗门的事,谁还管这个?”
谷生心道也是,刚要切断,芃芃却盯着法器上的倒映出的姓名和剪影若有所思。
“沙漠之雕……这个名字,还有这个剪影,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识海中响起了夜祁的声音。
【是之前遇见的那个与魔族勾结的灵妖黑雕,不过,他怎么会与太清都的弟子联络?】
之前九炁与师尊他们聊的内容,芃芃似懂非懂。
但提到灵妖和魔族,这时候她倒反应很快。
【这还用问?太清都和魔族肯定是一条战线!狼狈为奸!哼,师尊他们推理了那么多,还翻了那么多我看不懂的书,最终还不是要靠我这个幽都之主来破案!】
夜祁:【不对吧,跟太清都合谋的那帮人不是想要你师姐的仙根吗?魔族要修士的仙根做什么……】
但后面的话芃芃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对谷生道:
“不必切断,你接通这个人我认识,让我和他说!”
谷生略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怀疑什么。
他不知道对方是与魔族有关的人,听芃芃这么说,只单纯地以为是他人脉广,毕竟芃芃在凌虚榜上排行第六,说不定就是与她曾经排位过的朋友呢?
而另一头,法器连通之后的黑雕看着突然出现的那张熟悉的面孔,差点惊得连法器都拿不稳。
“怎么是您!”
这不是太清都弟子的法器吗?怎么会在她手上!?
法器认主,没有主人的允许,原本芃芃是不能随便登入别人的王者法器的。
但谁让法器的开发人是他们的自己人呢?
芃芃将法器交给燕驰,燕驰很快就帮她破解了法器。
她拿着法器找了个无人处: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小黑,说好了你回魔族之后要给我们传递消息的,怎么放你回去之后你就没声了?”
芃芃的质问令黑雕顿时冷汗津津。
上次芃芃给他吃了那颗丹药之后,他就总觉得不太对劲,回去找魔族的医修一查才知道,原来那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而是一种蛊毒。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小命全都捏在芃芃的手里。
……能使出这种手段,他觉得芃芃才更像是魔族!
黑雕立刻滑跪。
“妖主大人明鉴!属下没有一刻忘了妖主大人的嘱咐,如今日夜奋斗全都是为了能在魔族中爬到更高的位置,才能给妖主打听到更有价值的情报啊!”
说到这里,黑雕灵机一动:
“妖主不想知道属下今日与这名太清都弟子联络是为何吗?实话告诉您,魔族的两位少主对修真界的这个法器很感兴趣,想要借此了解修真界,这才叫属下叫上太清都的弟子,凑齐五个人——也是因为这个,属下才知道,原来太清都竟然与魔族勾结!”
黑雕的话更是证实了芃芃的猜测。
方才师尊他们还在找与太清都联手的人,现在就冒出来一个与太清都勾结的魔族。
这要还不是幕后黑手,谁才是幕后黑手?
“那你打听到他们勾结在一起想做什么了吗?”
黑雕有些卡壳。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狗腿子,负责陪两个一时兴起的魔族公主玩而已。
“回妖主大人,此事我暂时还未探清……不过,您不觉得今日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您既然已经拿到了太清都弟子的法器,若是能够陪这两位魔族少主玩得开心,甚至与他们成为好友,想知道什么秘密难道不是易如反掌?”
黑雕的算盘打的噼啪响。
以他的本事,当狗腿还行,若是真的要去打探魔族的秘密,恐怕秘密还没打探到,自己的小命就先没了。
不过他倒是听说,在这个修仙王者的法器当中,这位重生的妖主大人,似乎排名还挺靠前的。
要是能够顺便带着两位魔族少主玩得开心,那不是两全其美?
芃芃那边考虑了一会儿,很快就答应下来。
“那好吧,你们这些属下真是无用,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
黑雕:“是是是,对对对,妖主威武!”
黑雕敷衍完在心中暗暗感慨。
诶,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也太有当墙头草的天赋了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很快就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
由于芃芃他们是以太清都弟子的名义来陪玩的,但是谷生又只有一个太清都弟子的法器,所以,为了不暴露身份,另外两个陪玩人选只能落在夜祁和九炁的头上。
夜祁本来就是修仙王者法器中的一个bug,他可以用芃芃的法器,但神识并无编号,在凌虚榜上属于无宗无派的黑户。
而九炁由于战绩太差,加上法器拿到手没多久,也属于凌虚榜上排名一千米名开外的边缘人。
这两个现实中的大佬,目前在王者的世界当中身份都十分安全,完全可以装作是太清都的弟子。
一刻钟之后,商量完毕的双方进入了王者法器之中,见到了黑雕口中的两位魔族公主。
一个模样看上去大约八九岁,神情怯生生的,没有什么魔族的气场,看上去就像随处可见的普通小孩子,还很好欺负。
而在她旁边的另一个魔族公主,则张扬得与她截然相反,十三四岁的少女容色平平,但神采飞扬,气势逼人,一看就不好惹。
“你们三个就是太清都的弟子是吧?今日可不要手软,让我见识见识修真界的修士有几斤几两。”
夜祁嗤笑一声。
他和这位魔族公主的爷爷打架的时候,她爹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这魔族公主本事不大,口气还挺大,现在大放厥词,待会儿要是被对方杀了一定能哭得很响吧。”
芃芃摇头:“三弟,我们是来打听情报的,不能意气用事。”
“……都说了叫你别叫我三弟,谁是你三弟啊。”
九炁看了夜祁一眼。
“芃芃,你这位朋友,是九重山月宗的弟子吗?为何我从未见过。”
芃芃和夜祁都露出了有些紧张的神色。
尤其是夜祁,芃芃不知道天道之子的厉害,但夜祁可是听说过阴阳家的名声的。
据说所谓的天道之子,指的就是天道在这世间力量的容器,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容器所能承载的力量上限也会越来越强。
天地之间,天道之力封存在世间运行的法则之中,如若这个法则失衡,天平倾斜,力量便会随着这个倾斜的程度,向着这个在人间中的容器中流淌。
也就是说,法则失衡越严重,他的力量就会越强。
至于能有多强,没有人知道。
虽然夜祁很想与天道之子打一架,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天道之子对付他恐怕不是打一架,而是如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夜祁连忙冲芃芃递眼色。
【快点救我。】
【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他很好骗的。】
【好骗那是对你,对我他可有八百个心眼子呢!】
芃芃想了想,对九炁道:
“他不是九重山月宗的弟子,是我在别处认识的朋友。”
九炁果然追问;“哦?别处是何处?”
除了忽悠人之外,芃芃并不想骗人,挠了挠头,最终也只能说:
“唉,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呢?别处就是别处啊,我那么多朋友,难道都要和你一一交代吗?”
夜祁听到这话一惊。
她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这听上去就很令人怀疑吧!
他立马扭头看向九炁。
小少年沉默了。
他抿着唇转过身去了。
他看上去好像有点难过。
那么多朋友……
她有那么多朋友。
原来,他不过是她众多朋友之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然而芃芃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这番话伤了对方的心,还转头对夜祁比了个拇指,用眼神示意道:
你看!这不就糊弄过去了吗!
夜祁:……渣女,这可真是一个天生无情的渣女。
魔族二公主远远站在一旁,像是在心里经过了巨大的斗争才走上前,凭直觉找了一个最好说话的人,停在了芃芃的面前。
“……这是我第一次用修真界修士的方式斗法,或许会拖你们后腿,先……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夜祁没想到身为魔族公主,她竟然态度如此谦卑。
旁观的黑雕倒是并不意外。
魔族众人皆知,这两位少主之中,大公主张扬跋扈野心勃勃,而她的妹妹却有些呆头呆脑,天赋平平,经常被姐姐欺负,还是个不敢与人说话几乎不怎么出门的社恐。
借用了太清都弟子的法器而顶着少年外形的芃芃,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关系,有我们三个在,一定让你尝尝什么叫躺赢的滋味!”
黑雕在一旁感激涕零。
不愧是妖主,说话就是靠谱。
但想了想,又对芃芃嘱咐道:
“赢肯是肯定是要赢的,不过您注意一点,一定要保护好这两位少主,可千万不能让她们玩的不愉快。”
芃芃大手一挥。
“你在教我做事?什么愉快不愉快,能赢就是最大的愉快!电子竞技就是要赢!”
稳了,这把稳了。
黑雕美滋滋的退场,在法器外看着这一场对决拉开序幕。
大公主毫不犹豫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剑修角色。
夜祁也紧随其后,选择了行动敏捷,攻击性又强的体修。
芃芃思考了一下。
魔族二公主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善战的性格,还是让她用医修比较稳妥。
她又转头问九炁:
“小九,剩下只有音修和符修,你想玩哪一个?”
站在前方的九炁,微微侧头扫了她一眼。
漆黑的眼瞳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你呢?”
“符修吧,我音修玩得不是不算太好。”
“那我就选音修。”
说完九炁便独自走到中路做准备了。
芃芃丝毫没有察觉到九炁的情绪,旁边的夜祁倒是听出来了,但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说穿,只要分散了九炁的心神,他就不会再追问他的来历了。
一行五人,心思各异,对决正式开始。
芃芃领着柔柔弱弱的魔族二公主到下路,一边一路溜达着砍小兵,一边嘱咐她:
“斗法讲究的就是个气势!不管对手强不强,不要怂,就是干,没有什么技巧,干就完事,打不过我们就苟一下,然后再干……总而言之,不管用什么手段,就是要赢,你明白吗?”
二公主听着这番魔族平日里用来教导魔族子弟的话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正道修士,不是都讲究个什么中庸之道,以和为贵,仁善为上吗?
怎么这个小姑娘比魔族人还像魔族人呢?
但是二公主低头看了一眼芃芃紧紧拉着她的手,又觉得他与魔族人不太一样。
从前她的父王只会逼着她学习如何杀人,将她丢进蛇窟,丢进凶狠魔物中,让她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可怕的东西。
但眼前这个人,虽然嘴上说着要赢,却并不是让她一个人去面对。
他牵着她的手,像是与她并肩作战的朋友,让她不安的心渐渐有了着落。
……如果是并肩作战的话,战斗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法器之外的黑雕一边悠闲地吃肉喝酒,一边欣赏着法器中的战况。
大公主那边,与那个红衣少年配合得虽然相当不默契,甚至因为抢人头几度想要互殴,但磕磕碰碰间倒也推掉了对方一个塔,看这战况,大公主应该玩的挺开心。
二公主那边,芃芃一直顶在前面,虽然二公主不太会玩儿,加血也经常不及时,但好在芃芃技术过人,丝血也能够越塔反杀,二公主的游戏体验应该也不错。
至于中路那个孤身一人的玄衣小少年……
卧槽!
他怎么一个人都拿了四个人头了!?
悬于半空的小少年拔出琴中剑,长袍宽袖在风中翻滚,漆瞳深深,有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沉静深渊般的压迫感。
他偏头,朝着芃芃的方向道:
“芃芃,过来开团。”
“来了——!”
芃芃牵着二公主气势汹汹而来,另一边的大公主与夜祁也赶来相助。
黑雕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局稳了。
嘿嘿,大公主二公主都玩尽兴了,他的升职加薪还会远吗?
而对面几人则瞬间感觉到了压力。
这一波开团他们要是输了,这局就彻底没有翻身机会了。
剑修当机立断,指挥队友抓紧时间斩杀魔龙,修为等级最高的他在前面顶住。
只要他能拖延住,让队友利用时间差拿下魔龙,他们把等级装备升一升,局面就能翻转。
剑修握紧手中的剑,紧盯着杀气腾腾冲来的芃芃。
哼。
莽夫。
筑基二重境的符修对上他还不是一招秒,真是冲动,看他一剑——
“交给你了二公主!”
“没问题!”
黑雕听到这一声,嘴里的一口酒一下子喷了出来。
她交给谁了?
妖主让谁冲在前面呢!?
与此同时,赶来开团的大公主远远就瞧见自家那个社恐妹妹被人握住脚踝,像抡大锤一样被抡了起来,两人合二为一,以一种陀螺般的速度直冲冲朝剑修冲去——
剑修也被吓了一跳。
他只见过符修用符箓砸人的,还没见过符修拿人抡人!
这是什么怪东西!?
措手不及间,他下意识地一剑砍去,正中那被抡的小姑娘头顶。
他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滴血未掉。
剑修:“我靠!回血技能是拿给你这样用的!?”
抓起她抡的芃芃扬唇一笑:
“没办法,她太菜了,给我加不上血,只能给自己加了!你不服气吗?”
双手交叉紧紧抱胸的魔族二公主神色肃然,满脸写着“誓死完成任务”。
魔族大公主看着脑花都快被转散了的妹妹,再看着拎着妹妹当锤子使的芃芃,一时气血攻心:
“你……你……你们太清都竟然如此对我妹妹!我回去以后必定向我父王告状!什么狗屁结盟!你们完蛋了!”
拎着魔族二公主当锤子使的芃芃还在喊着“大锤八十小锤四十”,一路势如破竹拿下魔龙,回头却听到魔族大公主的这句话,顿时面露不解。
不是吧?
她这天才操作,还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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