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多年轻仙君没有想到,今日九重山月宗邀请他们来参加芃芃的庆功宴是假,缺房子了让他们用脚趾抠出一座座宫殿才是真。
他们来之前,确实想的是同修真界的这些故友们许久未见,可以借此机会大家寒暄一番,坐在一起忆当年联络感情。
——但直接把童年黑历史如此直白地公之于众,是不是回忆得太过彻底了啊!
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怀念童年的!!
“芃芃师妹!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
已经被无辜牵连的祝献飞连忙阻止芃芃:
“以我们相知多年的交情,这波羞辱你自己抗一下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把我们也一起牵连了吧!”
芃芃痛心疾首:“什么交情?你们甚至不肯叫我一声老大!”
祝献飞赶紧认怂一波,连连替大家叫了好几声老大。
然后就听芃芃道:
“这就对了,好兄弟就是要一起扛事!这个卑鄙的天道老儿放就放吧,我龙王家族这么多小弟,祂要一个一个放黑历史,我给祂十天半个月都放不完!”
祝献飞面无表情地把她的胳膊推开。
今天他们这个塑料友情到这里就算完了。
“嚯,这留影石拍得够全方位的。”
各宗的掌门长老们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热闹不嫌事大地掏出留影石转录。
“掌门,您这是……?”
“你身上还有留影石没,有的话也拿出来一起录,正愁没法子治九重山月宗那小丫头呢!她闭关前搞的那个什么‘修真界网课平台’,会员费越收越贵了!终于有个能拿捏她的小把柄,这不得让她给我们宗门的会员费打个折?”
“……那我也得赶紧录一段,这小丫头仗着自己在同辈中出类拔萃,整天琢磨着挖别家宗门的墙脚!我回去就把她小时候丢人的事全都给我家弟子们瞧瞧,看她还怎么好意思来拐骗我们宗门小徒弟!”
“有道理,学到了,我也来录一个。”
“您家宗门也遭过殃?”
“倒也不是,主要是跟随九重山月宗小师妹的小弟里面有一个是我徒弟,最近修炼积极性不高,我决定今后他偷懒一次,就在全宗播放一次他喊‘三日之期已到,恭迎龙王’的画面。”
“……6啊。”
天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宿怀玉和姬殊。
从斗法台上与人切磋结束的宿怀玉见状愠怒:
“这天道当真是要与我师妹过不去吗?从前差点害得我们和师妹生离死别,如今我师妹十八岁的金丹宴,祂也要来添乱,如此斤斤计较,谈何天道公正!”
公仪澹刚与宿怀玉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看了眼前这闹剧,唇畔浮现一丝极淡的笑意。
“倒是替我做了我不忍心的事……”
宿怀玉一记眼刀扫了过去。
“我记得,你从前是不是还向你师妹买过什么留影石?”
公仪澹面色一滞,很快回答:
“芃芃如此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天真可爱,我怎会留着那些留影石嘲笑她?早就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听公仪澹昧着良心说了这一串芃芃的好话,宿怀玉的眼神才稍稍和缓。
她想了想,认真道:
“今日之后,你记得让人在市面上收购有我师妹童年记录的留影石,芃芃好面子,要是被人拿来嘲笑她,她定然会不开心。”
公仪澹对她自然无有不应。
让在座诸位掌门长老们遗憾的是,天道似乎只重点针对芃芃一个人,所以涉及其他修士的画面并不算太多。
但就这不算太多的片段,也足矣让席上这些青年才俊面红耳赤,如坐针毡,还有几个脸皮薄的当场就来和芃芃告辞,说这顿饭他们实在是没脸再吃下去了。
“不行,”少女的杏眼里满满都是威胁,“我的庆功宴还没开席,你们就走,几个意思?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在修真界混了?”
领头要走的是淮夷家的小少爷。
当年芃芃去参加淮夷家的名器大会,就数他喊“龙王大人”喊得最来劲,所以现在觉得最丢人的也是他。
淮夷辰一手捂脸,一手掏腰包:
“两倍礼金怎么样?”
芃芃双手环臂,一脸沉痛:“小的时候你可是说,等你长大以后,要铺红毯拿轿子抬我去你家做客呢,没想到现在……”
“十倍!十倍总可以了吧!”
芃芃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你就这么想走啊?”
淮夷辰大惊失色:“十倍都不行吗?芃芃师妹你是不是有点心太黑了啊!”
听到这里,芃芃一把拿走他手里的袋子,微笑道:
“慢走不送!有空常来!”
其他想溜的修士们发现要走还得付过路费,在灵石和面子之间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觉得灵石更要紧。
于是道:“我们想了一下,芃芃师妹,和面子比起来,当然是我们的友情更重要!”
“论丢人还是你比较丢人,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淮夷辰傻眼了:“不是,你们都不走,我一个人走显得多不讲义气啊!”
而且他保护费……哦不对,过路费都交了!
芃芃像是生怕他再把钱要回去,抠抠搜搜地赶紧把灵石放回了自己的袋子。
然后她满脸无所谓地对其他人道:
“就是,我都不怕丢人,你们怕什么?要是实在觉得吵,可以换一个山头开席啊,我们九重山月宗地方可多了,我就不信这个天道还会这么不要脸地给我们三百六十度转播……你要是走了,我可不会退礼金的!”
所以,不许走。
少女的眼中写满了这样的倔强意味。
淮夷辰和其他人见她这眼神,也收了离开的心思。
刚才羞耻心上头才让他们恨不得原地消失,此刻冷静下来,也觉得在芃芃的宴席上就这么离开十分不妥。
几人对视一眼,连忙缓和气氛:
“啊对对对,礼金那么贵呢,总不能打水漂了,怎么都得吃过饭再走,你们说是吧?”
“有道理,我早就饿了,就算旁边放着童年黑历史又怎么样?这天道事无巨细地放给大家看,只能证明我们芃芃师妹从小就霸气侧漏,有王者之风!”
“就是!只要我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大家七嘴八舌地哄着,芃芃的心情这才稍稍好转一些。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庆功宴上,要全程被阴魂不散的天道公开处刑,她就恨得牙牙痒。
芃芃实在是想不明白,天道跟她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单纯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那是……?”
“快看!那束光要消失了!”
“怎么做到的?那光可是从天道降下的……”
顺着众人惊愕的目光,芃芃看到一语不发站在一片空地上的九炁。
就连月无咎也略显惊讶地看着眼前正在双手结印的青年。
浑厚灵力在他掌中凝聚,随着他掌心距离的缩小,苍穹上那道光也在逐渐敛去,投影出的画面和声音也在逐渐减弱。
在场的大能们不难看出,他这是在与天道之意对抗。
……当然,天道此举也的确有点胡闹,所以这幕本该十分壮观的天人相抗场景,显得多少有些儿戏。
最后一束光湮灭之前,天道与九炁之间似乎陷入了某种僵持。
九炁抬眸,对着苍穹道:
“您偷藏信件之事,吾已知晓,北麓仙境世世代代向天道祝祷,您若再如此幼稚无礼,会让北麓仙境的子民疑心是否应该侍奉这样的天道。”
他的声音很淡,没有多少情绪。
但几秒后,云层后那最后一缕金光瞬间消失。
连带着公开处刑芃芃的画面也一同切断。
众人傻眼。
“……他刚才是在威胁天道吧?”
“怎么会有人敢威胁天道呢?不确定,再看看。”
在众多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孤身一人站在原地的九炁始终镇定自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看向芃芃的眼神,反而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自从我启程来南陆,天道就一直在暗中阻拦我,不过我没想到,祂今日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是我疏忽了。”
姬殊眼角微抽。
这个人说起天道,为什么像是在说自家固执不讲理的老头子呢?
芃芃许久才回过神来,惊奇地小跑向九炁:
“……刚刚你那个!那个是什么招式!我要学!快再给我演示一遍,等下次天道老儿再找我麻烦,我也要这样把祂冷酷无情地摁回去!”
看着比比划划的芃芃,九炁眼尾漾出几分笑意。
“那不是什么招式,天道将守护此方天地的力量交付给我,祂便不能随意插手,我只是暂时阻拦了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而已。”
芃芃听完解释顿时垮下脸来。
“啊——暂时而已吗?那祂下次不是随时都能跳出来欺负人吗?你能不能跟祂说说,有什么仇一次算清,不带这样时不时恶心人的。”
九炁:“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芃芃不信:“真的吗?我不信。”
祂可是天道。
天道的意思不就是祂能为所欲为吗?
“真的,”九炁似乎看出了芃芃的顾虑,想了想道,“若祂下次再欺负你,而我又没能阻止的话,你可以去北麓仙境,那里有天道的庙宇。”
“意思是我可以砸了它吗!”芃芃眼冒金光。
九炁:?
他的意思是,可以去那里同天道对话。
不过想到自己已经承诺过不会让天道再欺负她,他是一定会说到做到的,若是要为这个承诺发个誓,那么——
“没错,如果再有下次,你可以砸了它。”
听到这种昏君言论的月无咎无奈扶额。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天道不肯放过芃芃了。
……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十项全能的稳重儿子,一遇上芃芃就变成恋爱脑昏君了,哪家老父亲咽得下这口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