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买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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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巧莲喜滋滋地进厨房找女儿，「淼淼，四道给咱们家里送了好多电器，快出来看看。」

她进了厨房，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猪油香气。

熬猪油剩下了一堆油渣，孙淼淼特意把雪白的猪油渣捞了起来放在碗里，表面撒上了一层细细的盐巴。

赵巧莲记得女儿跟四道小时候最爱吃猪油渣，那时正是艰难的时候，猪油渣是过年才能吃得上的奢侈零食，咬起来脆脆的，满口都是油香。就连赵巧莲也馋得很。但是这种好东西不多，她吃了女儿就没得吃了。

家里的光景好转了，每次熬猪油女儿都给她弄上一碗，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唔，淼淼这个炸得脆，好吃！」赵巧莲连夹了三块送进嘴，她一看就知道这是女儿特意炸给她吃的。

孙淼淼堵上了煤炉孔，洗了把手接过西瓜。

她走出了厨房，李二柱跟范书玉个个喜笑颜开地叫她，「嫂子好！」

「嫂子来吃西瓜！」

孙淼淼看到了院子里摆放着的空调扇，一下就高兴了：「空调扇这么快就生产好了？」

铺子已经租好了，她打算等铺子装修好了问郝四道要几台风扇摆在店里，还没来得及提郝四道就把东西运过来了。富华的动作真够快的！「时间就是效率，效率就是生命」这句深市的口号没白喊。

范书玉笑眯眯地道：「嗯，天气就要转凉了，过了销售旺季会影响销量。富华那边现在天天都在加班加点。」

风扇这类电器具有季节性，再过一个月就是销售淡季。富华风扇厂贷了很多款，欠了一屁股债，只等着这批空调扇扭亏为盈。三班工人日夜连轴转，一刻也不休息地造风扇。

「这么多电器，四道哥破费了……」

她发现郝四道还买了一个冰柜、一台黑白电视机，再看看赵巧莲脸上就没淡下来过的笑容，顿时明白了。

原来亲妈是把它们当成了郝四道给自己补买的「四大件」，迫不及待地想让街坊邻居来看看啊。在下杏村，姑娘们要是出嫁时能有一台缝纫机，就算是很体面了。

如今郝四道不仅给孙淼淼买了电视，还添上了冰柜、「随身听」，只差个洗衣机就包圆了。虽然缺个洗衣机，不过这年头用得上洗衣机的人家也不多。老百姓骨子里还是很艰苦朴素的，打心底嫌它费水电。同样，空调也是一个浪费钱的大家伙。

相比之下四大件里还是电视、收音机性价高、深受老百姓喜爱。

左右的两户人家的邻居爱不释手地摸着电视，怂恿着赵巧莲开电视：「巧莲啊，把电视打开让大伙瞧一瞧？」

赵巧莲风风火火地扛了张桌子出来，把电视摆好，通上电源，「滋滋」的声音过去，她调了很久的天线，终于接到了信号，屏幕前的黑白雪花顿时变成了新闻播报。

美丽端庄的女主持人字正腔圆报道着新闻，电视正好闪过深市的画面，大型的工厂里数不清的工人在岗位上劳作，机器轰隆隆地运转着。画面又一闪，一幢幢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电视机就仿佛一个新世界的窗口，让人们透过它，可以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大伙看得眼里露出痴迷。

深市可真漂亮，摩登、时髦！都说它是个小渔村，可如今看起来跟沪市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们热情地问：「淼淼他未婚夫咋弄到的电视券呀？」

「这么大的尺寸，花了不少钱吧？」

有个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开始有昨天的比赛重播，便迫不及待地说：「巧莲！快，转到体育台，让咱们大家伙都看女排吧！」

赵巧莲从善如流地拨着电视机箱的旋钮，调到体育台，自己也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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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小板凳，迷瞪地看起了女排。她其实不懂「女排」是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大院里的人那么爱看这款节目，电视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

以前她心里只装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栏里的三头猪。忙完了地里忙家里，一刻也不得闲。

黄阿姨热情地给她介绍了「女排」是怎么回事，「我们国家队去年在亚运会上夺了冠军呢，打败了小日本跟米国佬！」

赵巧莲一听「打败了小日本」，眼里闪过激动，一下就来了劲：「真的？咱国家队这么出息？」

「可不是？」大家昂首挺胸，咱们的女排就是这么牛！

几个中年妇女排排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手里还不忘干着活，手里剥着豆子的赵巧莲、手里织着毛衣的黄阿姨、还有脑袋上顶着卷发筒烫发的、嘴里磕着瓜子的……

比赛放起来的时候，李二柱几个男青年也看得入了迷。他们昨天赶路，根本没得追节目。

街坊邻居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知道肯定是谁家在放女排，找了半晌，他们发现居然是从孙家小院传出来的。他们齐齐敲响了孙家的大门，心里蠢蠢欲动也想看女排。

「巧莲啊，我拿了点葡萄过来，你开开门。」

「巧莲吃不吃鸭蛋，我家腌了好多海鸭蛋，给你送几个。」

赵巧莲干脆开了门，把大家迎进来一块看电视。她扭头叫女儿，「淼淼，愣着干啥，一起来看呀！」

孙淼淼不禁笑笑，跟着亲妈看了一段。

她心里明白，今年女排依旧会赢，她们会拿到五连冠，一直到她去世还是冠军。每一场比赛她都曾看过，如今再看竟然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缺少了一点为姑娘们捏把汗的紧张。

孙淼淼看着亲妈很开心地剥着豆子看电视，心里也很高兴。

上辈子，郝四道要打拼到明年才挣得到他们的第一台电视机，那时候电视机对孙淼淼来说，犹如聋子的耳朵、瞎子的眼镜，都只是摆设而已，远没有今天来得快乐。

她深吸了口气，每到这种时候就会特别想郝四道……

.........

郝四道从徐老头家离开，回到孙家，看见院子里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他吃了一惊。

门「吱呀」地被打开，正值中场休息时间，大伙下意识地回头看他。他们听见赵巧莲喊他「四道」，便知道这是孙家的女婿。

郝四道在徐老头家洗过澡，特意穿了从深市带过来的衬衫、化纤质地的裤子。现在化纤材料的衣服特别贵，比纯棉还贵，但却挺阔有型。他出去谈生意穿的也是这一身，看起来很是体面。

他这身模样落在大家眼里就是小伙子长得五官端正，特别精神，是老一辈人最喜欢的那种长相。个子高高的，他的肩线又宽又大，腰也苗条，整个人就像挺拔的白杨。

这种长相配得上孙淼淼，不算出错。外出几个月就能给未婚妻添上「新四大件」，倒也算是大院里的头一份了。

他们吃了一惊，以前有人传孙淼淼的未婚夫是农村没有正经工作的混子，大伙心里调侃：原来没有正经工作叫个体户，混子长得比港星还俊，可见传言不见得真实。

大家笑眯眯地称赞道：「这就是四道呀！模样真俊啊，长得好高，个子快有一米九了吧？」

「这么齐整，难怪总藏着掖着不让人看，怕不是担心被我们拐跑了吧！」

郝四道飞速地看了一眼媳妇，见她被调侃得两颊都飞起了红晕，唇角翘得要压不住了。他朝她悄悄地勾勾拇指，示意她快点出来。

在场的多半是退休了的老年人，赋闲在家无聊得很，她脸皮薄，绝对招架不住这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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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淼淼接到示意，跟在他身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郝四道一把勾住了小媳妇的手，拿自己脱下的夹克衫装模作样地掩盖着。好似这般，别人就看不到他们交缠相握的手似的。

他的手掌热得跟烙铁似的，紧紧地攥住了她细软的手，用力了怕抓疼了她、轻一些又怕她跑了。郝四道是第一次在丈母娘面前，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

这一趟回来，郝四道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生意顺利、老婆本终于攒下了，也带着兄弟们致富了。

钱是男人的底气，以前他在丈母娘面前，多瞅她一眼都不行，这次带了新四大件回来，赵巧莲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郝四道向媳妇承诺过的事，总算有了个交代。

他定了定神，牵着孙淼淼的手，来到了百货商店。

他从兜里利落地数出了一叠百元大钞，朗声说：「给我两箱茅台，六条硬中华、二十斤瓜子，二十斤奶糖、二十斤太妃糖、二十斤夹心酥糖、二十斤巧克力……」

百货商店里的售货员见他爽快掏钱的模样，顿时惊了，两三个售货员都喜滋滋地过来帮忙称量打包。

他长得可真英俊，穿着一身白衬衫，浑身充满了一股阳光的味道，看起来就像港城片里的男主角。

茅台一箱十二瓶，两箱就是二十四瓶。售货员的嘴张了张，迟疑地问：「有***券吗？」

现在政策开放了，一下子富了很多人，暴发户特别多。但茅台这种***品也不是张嘴说买就买的，没有***券，哪怕兜里有千八百万都别想买到。看这个年轻人穿得体体面面的，谈吐不错，不像是暴发户的样子。

只见他眼眨也不眨，利落地说，「有。」

郝四道有***券，有的是三四级供应商给他送的，也有他自己高价收来的，酒水不方便带上火车，回到X市买也是一样的。

孙淼淼摇了摇他的衣袖，「怎么买这么多？」

说完她也红了脸。因为她发现他要的全都是双数……

清脆的敲算盘的声音响起，售货员在一件件地算钱，最后报出了一个数目，「男同志你好，一共是两千六百五十九元六角。」

百货商店要券的东西价格都是实价，这样都花去了两千六百多块，搁在外面买还不得翻倍？

孙淼淼看着这一大笔钱眨眼睛消失，顿时很心疼，小声地劝他：「四道哥，这些很不必要，不要花冤枉钱。」

郝四道笑了笑，这个傻媳妇，纠正她：「没有乱花钱，都是必要的。」

「去楼上挑块表吧。你是学生，有块表好看时间。」

孙淼淼本可以嫁给经济优渥的城里人，可以安安稳稳地念书。她跟了自己着实受了很多委屈。郝四道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刘知青指着鼻子，骂她的那些话。

以前没有钱的时候，郝四道只能从半导体商店淘一些旧货做收音机哄她开心。他想让她知道，她是他惦记了很久的人，是他捶烂了床板也想娶的心上人，他拼了命也想让她过上好日子……

他们的孩子既能喝香喷喷的牛奶，也能吃红薯玉米土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