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抱什么抱?”
老佛爷拎起筷子根敲人的熟练度,丝毫不逊当年执掌课堂时的威风。
“他都二十了,你还抱!还抱!没大没小的,成什么体统?”
虞煊顶不住连敲带骂,起身藏在姜潜身后,楚楚可怜:“奶奶您怎么这么封建呢,不就是跟他开个玩笑么……”
呵呵,你就装吧……
姜潜任凭姐姐缩在自己背后装可怜,想起了几年前似曾相识的场景。
……
早已顺利度过失学危机的少年,跨在墙头,冷眼俯瞰着几个坏男孩欺负邻家的小伙伴。
然而姜潜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这很不和情理。
脑部受到创伤以前,即便他没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勇气,也会对这种恃强凌弱的情形感到愤慨和不耻。但在当时,他却连同情那个受欺负的小男孩都做不到。
他觉得男孩儿不值得同情:每天走路都不敢抬头,被人多看一眼都要脸红,浑身散发着一种“我很好欺负”的生物信号。
活该被盯上。
“咦,那不是小军吗?都谁在欺负他,你怎么不喊人?”
不知何时,虞煊也趴在了墙头。
她今天换上了姑妈从国外寄回来的小洋装,白色小皮鞋油光锃亮,像从童话世界穿越来的宫廷女眷。
“跟我有什么关系。”姜潜不屑道。
这份“不屑”,更多是针对虞煊,明明跟这个家庭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居然被她飞上枝头当了大小姐。连远在国外生活的姑妈都惦记她。
“你们一起玩过呀,你忘了吗?”
“虞煊,这儿没别人,咱俩就都别装了吧。”姜潜直接把话挑明,“没好处、没意义的事我不会做的。”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结束对话了。
不料,虞煊却难得认真地纠正他:“是有意义的。”
姜潜微微皱眉:“有什么意义?现在冲出去,等那几个家伙下回连我一起揍吗?”
他发现虞煊眼中又出现了那种看待失败者的目光。
“你有那么多方法欺负我,却对小伙伴被人欺负束手无策?”
我欺负你?姐姐……姜潜闭口不言,当耳旁风。
沉默半晌。
虞煊无比失望地丢下一句:“姜潜,你真没种。”
然后她用双手攀住墙头,用力一撑,伸直胳膊,将自己的长腿骑上来,在姜潜不无惊讶的注视下,敏捷地翻身跳落在对面。
接着,她做出了一件在姜潜看来十分违和且愚蠢的行为——双手叉腰,对着一群坏男孩儿大喊:“放开那个弟弟!”
这行为甚至让姜潜有点恼火,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家庭地位方面败给了一个聪明的女人。
结果……
眼见虞煊大义凛然地拦在坏男孩儿们和小军之间,挽起袖子,和男孩子们大打出手,并以一人之力把好几个男孩子逼退,姜潜由衷地被惊到了。
最后,虞煊举着半块转头砸在几个坏男孩逃跑的路线上,宣告自己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姜潜从墙头跳下来,走向脏兮兮却得意洋洋的虞煊。
这时候小军已经趁乱逃掉。
姜潜毫不留情地嘲讽:“等着挨骂吧,上千块的新衣服就这么被你毁了。”
“被你解了围的家伙,连句谢谢都没跟你说就跑没影了。你告诉我,你做这些的意义在哪儿?”
虞煊抹了把脸上的污渍,无所谓地笑道:“他只是太害怕了。”
“实际上那些臭小子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的纸老虎,个顶个的不中用,连女孩子都打不过。”
姜潜承认,当虞煊满身污渍、脸上胳膊上还挂着彩的对他绽放笑容时,他是有那么一刻觉得这女人没那么讨厌了。
鲁莽和愚蠢,降低了她的讨厌程度。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虞煊开心地问。
因为她从弟弟眼中看到了惊艳,同时还有那么一丝惊讶,和幸灾乐祸。
然后就见姜潜指向虞煊背后:“那几个纸老虎,带着家伙回来了。”
“啊?”
刚才的几个坏男孩这回手上都拿了家伙,有的是木棍,有的是随手捡的钢管和砖头,兴师动众地来找回面子。
这次虞煊毫不犹豫地躲在了姜潜身后……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片区的巡逻治安员赶到,狠狠教训了几个坏小子之后,对姜潜勇敢保护女孩儿的行为,表达了十分正向的肯定。
虞煊回到家,还向家里人夸张地描述了姜潜这次事迹。
被坏男孩盯上、欺负,然后被勇敢的弟弟搭救。
被弄脏的衣服鞋子都是坏男孩儿们的错……
搞得姜潜都不好去解释:其实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虞煊躲到他身后的几秒钟时间里,等来了片区的巡逻治安员。
……
餐桌旁,虞煊躲着老佛爷的筷子,缩在姜潜身后。
“奶奶,您别生气,等会儿我帮您削她!”姜潜也从中斡旋。
“我也帮您削他俩!”姑妈从中捡乐。
老佛爷眼睛一横。
“都端起碗吃饭!”
“是……”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在老佛爷的威压下乖乖吃完了中饭,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饭后,姜潜正要返回房间查看手机消息,路过虞煊房间时被悄声叫住。
“帅哥,来,给你看样东西~”虞煊故作神秘地招手。
“不去,我要午休。”姜潜拒绝。
“来呗~你可以在我这儿睡。”
“奶……?!”
被武力禁言了。
姜潜没怎么挣扎,被虞煊拖进了房间。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虞煊的巨大梳妆台前,多了一排小巧精致的玻璃缸。
玻璃缸里,装的都是活物。
“快来救救我的新宠物!”
虞煊锁好房门,拉着姜潜的手腕,满眼焦急地走向新宠“展示区”。
捕鸟蛛的幼体,红头蜈蚣幼体……一只半死不活的广斧螳螂成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