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是一只天生坏种, 那昆仑山算什么?被他亲自教导的她是不是也是坏人?昆仑山的大师兄即便不是个好人,但也不会有人说他是个坏人。
可谁也没有想到,晏重霁在同心珠中看到了这样一个结局。
包括他自己。
那时, 做了数万年神仙的他神心与魔心交织,非仙非魔,成了一只杀戮成性、已无神智的怪物。
六界因他大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他的手上沾满了数不清的鲜血, 满心只有杀戮的欲望,已成了一个人人皆想诛之的疯子。
岁离身为六界之主,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他杀得是她的臣民,乱的是她治下的六界,他祸害世间、罪无可赦,自然当诛!
她必须要杀了他, 甚至要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曾师出同门,曾结过命契, 但凡她有半丝心慈手软,便是罔顾天下苍生,有包庇之嫌。
她是天君,天君该大公无私,该以六界为重, 怎能徇私?
他们终于站在了对立面。
她是带着六界来诛杀邪魔的领头人,她执剑而立, 与他兵戎相对。她没有派座下兵卒上, 而是亲自与他打了起来。
所谓邪不胜正, 正义终究战胜邪恶。
那时已化为邪魔的他, 隐约对她还有一丝熟悉感, 可她不愿再亲近他, 甚至仗着这最后一丝若隐若现的亲近,亲手把破霄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只刺穿心脏而已,他当然不会死。
所以,她自曝了。
她不负天君之责,与邪魔同归于尽,亲手为昆仑山清理了门户,何等大义,何等无私?
当真不愧为上天亲选的天君。
可他们一起消散于天地间的那一刻,晏重霁分明看见了那毫不犹豫把剑刺进他的心脏的女君,那双方才还如霜如刃的眼眸中生起了波光。
他看到了她眼角下,那颗被风吹散的泪。
“大师兄,别怕,阿离带你回昆仑。”神光与血光交错中,她倾身抱住了他,对他说,“我们都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最后的话,晏重霁听不清,也听不见了。
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他与她一起死在了战场上。
站在同心珠外的晏重霁,把这惨烈又荒诞的一幕幕看得清清楚楚。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从最初的漫不经心、不以为意,到难以置信……最终全部化为了愤怒和怨恨。
那一瞬,他甚至想要毁了同心珠。
他怎么可能成为那种没有神智的低贱怪物?而她,又怎可能与一只低贱的怪物同归于尽?
但这样想的时候,他体内气血翻涌,神心与魔心撞在一起,化为了深入骨髓的剧痛。
晏重霁的眼中霎那间竟有血光闪过,那是他生出魔心的证据。
他陡然想起了自己此次启动同心珠的原因,一是为了她,二却是为了自己。
不知何时起,他的神心上染上了一层阴霾,生出了一丝魔气,起初他还能自我封印,后来却是用尽全力也难以压制了。
晏重霁不明白为什么,所以他来了青丘,启用了同心珠,企图寻到答案。
他的心中忽然间生出了一丝荒谬的恐惧。
谁能想到,神力已达到六界之罪,站在了神力之巅的神尊第一次真真切切生出了恐惧。
可他在恐惧什么?
晏重霁不知道。
他的魔心……又是从何而来?
晏重霁不想承认自己会有这般荒唐结局,更不愿承认,那个伶牙俐齿、滑头又机灵的小姑娘会因他而死。
化为邪魔的他,虽然依然强大,可是毫无章法,只有杀戮的本能。而她,乃是他亲手所教,熟悉他的一招一式,便是她还未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无事,左不过多花些功夫对付他罢了。
所以,她怎可能要走到……自曝的那一步?
晏重霁又启用了一次同心珠。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看到未来,而是看到了万年前发生的一些事,他不知道的那些事。
他只知道岁离用半颗心脏修补了天柱,却不知道天柱贪心,竟吞下了她整颗心。
过满则溢,彼时的天柱还吞不下一整颗天君心。
因此,另外的半颗落下凡间。
心为根,失去根的花又如何能保持生机?难怪她的身体越来越糟糕,难怪他与她结契,用自己的命机也无法阻止她的生机流逝。
事在人为,未来并非不可改变。便是上天,也不能主宰他的命运。
他不会化为非仙非魔的怪物,她也不会死。便是……便是最后他真的成了那低贱的怪物,他也不会让她死。
所以,从青丘归来后,他便选择入了凡间。对外的原因是下凡渡劫,但唯有晏重霁自己知道其中因由。
下凡转世历劫,可以洗涤神心,这也是为何那么多神仙须得入凡尘渡劫的原因之一。
他不但要洗去神心上的污垢,还要找回她失去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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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寻回了心脏,她便能继续修炼,以她的天赋……终有一日会很厉害。他亲手教导出来的人,只会成为这天地间最强大的天君。
天君,如何会杀不了一只怪物?
“铿——!”
静室内,晏重霁陡然喷出了一口乌黑的血,本已经快要修补完成的云霁剑砰然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碰撞声。
它又断成了两截,剑身上的银光早已消失,黯淡无光,早已没了神兵的风采。
“连你也要与本尊作对?”
晏重霁僵冷着脸,捡起了地上断裂的云霁剑。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落在了锐利的剑刃上,许是用力过大,这失去了神光的断剑竟然刺破了他的手指。
晏重霁恍若未觉。说完那句冷硬的话之后,他沉冷的神色忽然又缓和了下来。
他用染血的手指轻轻抚过了剑身,声音下意识放低了几分,神情竟莫名几丝说不清的缱绻:“你生气了是吗?你生我的气了。”
只是那几分温和缱绻稍纵即逝,不过转瞬,便已不见了。昏暗的静室中,男人的神情依然冷如冰剑,眉目间煞气若隐若现,让人惧怕。
剑断了,修好便是。
人走了,寻回来便可。
“你会恢复如初的。”
话音出口的瞬间,他手上蓦然用力,锋锐的剑尖猛然刺穿了他的掌心,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血洞。
世间补剑之法千千万,便是神兵裂成千万片,他也能把它恢复如初。便如人,这天地间复活之术亦不少。
晏重霁眸光极冷,须臾,他重新闭目,运起神力,换了一种法子,继续刚才之事。这一次,一切都很顺利。
两截断剑慢慢融合在一起,眼见着便要彻底融合。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乐响。
这仙乐没有平时的轻灵悦耳,低沉肃穆,竟像是……哀乐。
天君崩殂,举世同悲,天下来葬。
这是她的葬礼。
只差最后一点便能彻底融合的云霁剑再次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两截化为了四段,竟是比之前还要碎了。
晏重霁却没有重新睁开眼睛,双目反倒是闭得更紧了。
他似乎再次进入了一场幻梦。
*
他再次来到了昆仑山,看到了她。
她已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风姿绰约、光彩照人,比之天上的星辰都要耀眼。如她这般的仙子,追求者自是数不胜数,待她一千岁后,前来昆仑提亲的人便未断过。
除了外面的那些人,她身边还跟着一只颇为碍眼的狐狸。
晏重霁从未涉足过情爱,当然,他这一生也不可能是生出情爱。但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痴男怨女,自然察觉到了那只狐狸无耻的心思。
他打着朋友的名义,天天围绕在岁离身边,无非是对她生出了非分之想。
岁离不知道,晏重霁却无意中从师尊那里得知,原来早在许久之前,狐王便曾来昆仑提过亲。
狐王想为他的独子青丘少主白九仙求娶岁离。
也是直到那一刻,晏重霁才陡然意识到,原来不知何时他亲自带回昆仑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大到可以谈婚论嫁了。
她乃未来天君,将执掌六界,婚嫁一事怎可轻率?那白九仙固然身份尚可,但天赋一般,过于喜爱玩闹,与那凡间的纨绔子弟无甚不同,如何能配她?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晏重霁从来都严格执行,今日却像是忘记了,收敛了气息神识,做起了偷听之事。
“若是青丘与昆仑联姻,于你我而言都有利无害。”狐王笑着道,“况且,我家那小子也算您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脾性,您也了解。阿离若与小儿成了婚,小儿定然是不敢欺负她的。届时,她登位天君,青丘便是她的左膀右臂。”
自然也欺负不了她的。
方仪圣人沉吟了片刻。
未等他开口,站在门外,听了全程的晏重霁已按耐不住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昆仑不用与青丘联姻,岁离也不需要与白九仙成婚。”晏重霁看向狐王,面无表情的道,“狐王的好意昆仑心领了,不过我昆仑的人,自然由我昆仑护着,便不麻烦青丘了。”
屋里,方仪圣人与狐王都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重霁,你何时来的?”方仪圣人问道。
晏重霁朝师尊俯身告罪:“弟子无礼,偷听了师尊与狐王谈话,请师尊责罚。但在责罚之前,弟子还是要说,白少主与岁离并不相配。”
他本意是想说,白九仙配不上岁离,但当着方仪圣人的面,他到底收敛了几分,言语委婉了不少。
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又怎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狐王回看晏重霁,脸上看不出喜怒,沉默半晌,他忽然笑了一声道:“重霁上神舍不得师妹嫁人,本王理解。这婚嫁之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虽是神仙,但也不能失了礼节。重霁上神虽是阿离大师兄,可你们师尊尚在,理应由他做主。所以,不知圣人的意思如何?”
闻言,晏重霁下意识皱紧了眉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方仪圣人。
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本座老了,也不好再掺合孩子们的事情。这种婚姻大事,还是由他们自己做主吧。”方仪圣人脸带笑意,沉吟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回道,“此事未定,不能为外人道,免得伤了两个孩子的声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若是阿离自己愿意,本座不会阻拦。可若她无此心,此事便请狐王莫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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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王还想再说什么,方仪圣人却摇着头道:“本座乏了,狐王想必也累了,不如先移步休息吧?”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先告辞了。”狐王看了方仪圣人一眼,又瞅了瞅晏重霁,倒是也没有纠缠,施然离开了。
待他离开,方仪圣人并未休息,而是看向了晏重霁,忽然道:“你平日里最是孤僻,十天半月也不愿开口说几个字,今日倒是说了不少话。”
“弟子只是不想师尊点错鸳鸯谱。”晏重霁怔了一下,才回道,“况且,岁离年岁过小,这般年纪正是该专心修炼,怎能耽于俗事情爱?”
“你莫不是忘了,这世上还有双修之法?”方仪圣人却道,“若是两人心意相通,用双修之法,修炼速度定然更快。”
听到这话,晏重霁眉峰微拢,眸中全是不赞同。
“靠人不如靠己,今日心意相通,可来日呢?双修之法固然能事半功倍,可也只是一时之功,乃是小道。”
说到这儿,他语气加重了些许,“师尊莫不是真想要岁离与那白九仙成婚?您何时这般糊涂了?”
此话,已是质问。
弟子质问师尊,属实大逆不道。
平日里克己复礼、尊师重道的昆仑山首徒,却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而是执着的看向方仪圣人,询求一个满意的答案。
“徒儿这是生气了?”方仪圣人并未生气,甚至脸带笑意,“为师在你心中难道就当真这般糊涂?”
“……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要成婚的是阿离,又不是你,你何必如此着急?”方仪圣人笑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忽而问道,“算起来,你也万岁了,早到了成家的年纪了。”
“……弟子乃是昆仑山首徒,身为大师兄,自然有教导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晏重霁顿了顿,回道,“岁离乃是弟子带回昆仑的,她年岁最小,天真懵懂、心性未定,弟子当多看着她。”
“至于我,”晏重霁沉声道,“师尊难道忘了,弟子此一生绝不可能生出情爱吗?”
他是石头,石头怎会生出情爱?
“原来如此。为师的大弟子果然不负昆仑首徒之责。”方仪圣人轻抚着白须,笑道,“放心吧,为师还没有老糊涂。我既然说了此事由阿离自己做主,便不会插手。”
“你若是不放心,那便好生看着你的小师妹吧。”方仪圣人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了一句,“重霁,阿离是我的弟子,你也是。你们于我而言,是一样的。”
“天地万物皆有心,顽石亦有。你不用太在意自己的身份,若有那一日,为师总能有法子的。”
没等晏重霁反应,他便挥了挥手,直接用神力把晏重霁推出了房间,砰然关上了门。
“为师乏了,便不留你了,回去吧。”
“弟子告辞。”
晏重霁站在外面,看着紧闭的房门,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弟子礼,这才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去了岁离的住处。
只是还未进去,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两道熟悉的声音,正是岁离与那白九仙。
“你说你已有了喜欢的人了?”白九仙音量有点高。
晏重霁倏然停住了脚步,再次下意识隐去了神息。
“是啊。”里面传来了岁离理所当然的声音,她竟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我就喜欢他一个。”
“是谁?”
“你管是谁,反正又与你无关。”岁离哼了一声道,“反正你只要知道我的心上人特别特别厉害,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好的人就行了。”
“那你与他说了吗?”
“……等我练习练习就去!”岁离沉默了片刻,才坚定的道,“我肯定会去的!”
只从她的语气里,也能听出她对那人的依赖和信任。
是谁?
她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特别特别厉害,又最是温柔最好……那人在她的心中竟然有这么高的地位了吗?
晏重霁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他本应进去教育她一番,小小年纪怎能耽于情爱,当已修炼为重才是。可此刻,他忽然没了这份心思。在原地逗留了一瞬,晏重霁转身走了。
只是这一日,他罕见的有些静不下心来。修炼时,耳边不知何时又回荡起了她的那些话。
“我就喜欢他一个。”
“……反正你只要知道我的心上特别特别厉害,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好的人就行了。”
岁离很少出昆仑,便是出去也有人陪着,她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人,师兄师姐们都知道。
若是她是在外面遇到了心上人,自然瞒不过兄姐们。
但在此之前,晏重霁从未听和纨绔。
也不是赖在她身边的白九仙。
那便只剩下身边人了。
也就是说,岁离喜欢的是昆仑山的人,是她的师兄。
方仪圣人座下有七个亲传弟子,被誉为昆仑七子,个个皆是惊才绝艳之辈。其中出了三弟子、五弟子和幼徒岁离乃是女子,其余四人皆为男子。
其中二弟子沧珩与晏重霁还被外人成为昆仑双骄。
沧珩的天赋不必他差,虽如今还比不得他,但也能称得上是极为厉害的人。而昆仑上下皆知,昆仑山的二师兄最是温柔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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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重霁忽然想到了岁离刚满千岁时的一件事。
她自来被众位师兄师姐捧在手心宠,除了修炼时可能受伤,便再为伤过分毫。可那一次,她与沧珩一同出山,不久后重伤而归。
据说,他们去了一处秘境。岁离之所以受这么重的伤,是因为她用自己的本体为沧珩疗伤。
在几位师兄师姐中,岁离与沧珩也是走的最近的。
所以,她的心上人是沧珩。
沧珩当然比白九仙强,也更适合她。若有一日,岁离当真要成婚,沧珩竟是最适合的人选。
所以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晏重霁这样想着。
只是他忽然间没了修炼的心思,而是躺上了平日里几乎没有派上任何作用的床榻,竟忽然间有了睡意,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
晏重霁是很少睡觉的,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修炼,睡眠于他来说毫无必要。
可这一日,他睡着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荒谬的梦。
在梦里,他竟然杀了沧珩,杀了他的二师弟。这种荒唐可笑的梦,当然不是真的。
他与沧珩的关系虽然算不上亲密,可他们乃同门师兄弟,怎可能手足相残?他身为大师兄,更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师弟。
他是神,不是魔,更不是怪物。
哪怕他是天生魔灵同体的石头所育,他既然选择做了神,便必不会走上另外一条路。
只可惜……
这个梦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了他的魔灵。待到晏重霁发现时,魔心竟已生了。此后,无法自拔,深入神魂。
石头不能生出情爱,却能生出嫉妒。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想那个小姑娘,只有他一个师兄。
*
若不是生出了魔心,在凡间时,那仙器又怎能伤到他?他伤得最重的不是身体,而是已有了裂痕的神魂。
如果放置不理,他为了洗涤神心做的一切努力便都会毁于一旦。
为何生出魔心?
晏重霁依然不知,被仙器击中的那一刻,他其实想起了在昆仑、在天界的记忆,自然也忆起了那份杀念。
如果没了这份杀念,他是不是便能做回昆仑山的大师兄?
一念而起,便是天差地别。
仙器伤了他,但并未消灭他的记忆。
是他下意识选择封印了那份记忆,只留下了一份残存的执念——带着那半颗心脏回去,护着它,绝不能让它有丝毫损伤。
可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忘了。
本末倒置,可笑至极。
怨命运,怨天道,还是怨她,怨自己?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不想她因他而死,结果兜兜转转,他还是亲手伤害了她。
晏重霁用了许多办法,甚至不惜动用了禁术,都未寻到岁离的半丝神魂。
她化身天柱,似乎死得干干净净。
命数当真不可改变吗?
隐隐的哀乐还在天界回响,静室内,晏重霁陡然睁开了眼睛,眸色一片漆黑。
“本尊不信。”
声如冷乐,压过了外面的哀乐。
天宫处,葬礼上,麒跃领着众仙妖魔正要朝岁离的灵位拜去。恰在此时,那灵牌竟霍然炸开,所有的白灯白布全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怎么回事?”
那一刻,他们背脊生寒,仿若与死亡近在咫尺。
*
若禁术不行,那便换另一种办法。他在这里找不到她,那就去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唯有亡灵可去的地方——冥界。
只是万年前,冥界之门已关,无人再能进去。
除非冥门重开。
打开它唯一的办法,便是以亡灵为桥。只要亡灵足够多,多到这世间再也承担不了,冥门便不得不开。
“你心怀苍生,苍生可有你?若无,那留下来又有何用?”
“你若不愿,那便来……杀了本尊。”
静室内,白衣如雪、纤尘不染的神缓缓勾起了唇角,眸色完全化为了墨,深不见底。
既然止不住这杀念,那便任它生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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