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有礼制,会磨磨蹭蹭老半天。
沈宁翻身上马,甩鞭朝城门而去。
哒哒哒,疾马过街,冷风如刀削在脸上。
已是午时,街上百姓不少,不少人三五成群热议晋王出征的风采。
沈宁无暇他顾,夹紧马肚子飞奔而去。
花了两刻钟左右,终于到达城门口,卫兵严格把守,检查进入城的百姓。
终是晚了一步。
沈宁气喘吁吁跑上城楼,站在城墙上眺望,隐约看见铁甲军蜿蜒的尾巴。
只是,尾巴随即消失在路的尽头,就此无影无踪。
她站在城楼,双手紧紧抠在的墙砖上。
城楼风大,呼啸着打过来,刮得人逐渐冷静下来。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
说见一面吧,昨晚已经见了。
心里莫名冲动,想让她再对他说句话。
说什么呢?脑袋混沌不堪。
冰凉湿润打在脸上,一下,两下……
沈宁缓缓抬头,隐约看到有雪花飘下来,落在她莹白的指尖。
这就是雪,南方没有雪。
京城下雪了。
沈宁有点恍惚,坐着城楼台阶上,久久缓不过神来。
回到永安坊,她摘下巨丑玉簪,随那封寥寥几语的字扔进抽屉,钻进被子里倒头就睡。
……
消沉了两天,沈宁再次精神起来,该吃吃该喝喝。
京城下了初雪,纷纷扬扬飘着,不算特别大但有脚面深。
南方狗一时兴起,带着竹青堆雪人。
萧惟璟走了,她的生活终于恢复正轨。
他的心意领了,永安坊的人一个都没动,何管家继续管管,护院们摊牌不装了,恢复神出鬼没的暗卫身份。
至于阿三,狗眼杀气还是那么重,她严重怀疑是萧惟璟的同胞兄弟,果断扔到前院眼不见为净。
何管家过来请示,说是庞杏秀来了。
沈宁怔了下,安排花厅看茶。
来到前院,感觉庞杏秀瘦了。
庞杏秀连忙起身,“王妃。”
“叫我阿宁吧。”沈宁心情开朗,“已经不是晋王妃了。”
“抱歉,我们叫习惯了。”
“习惯可以改的。”
庞杏秀没什么事,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说是兄长留在京城,有事可以通传。
沈宁诧异,“庞将军没随军?”
虽说断了条腿,但在军营做军师可以的,他的心思比韩青等人活络太多。
“是王爷安排的。”庞秀杏微笑,“说是京城事多,兄长为此还消沉了几天。”
已经搬离王府,沈宁客套了几句,并不打算过多往来,省得让有心之人生事端。
庞杏秀临走前道,“王妃,兄长让我跟你说一声,拨给北境的粮草在王爷出征前就批了,就靠近北境的几个州郡粮仓调,不但有户部的批条,亦有皇上的圣旨。”
是啊,朝廷终于拨粮草,还是萧惟璟吐血吐出来的。
铮铮铁骨大反派,竟然会耍流氓手段,估计老皇帝被他气到吐血,但又不得不给。
“军饷从兵部拨,五十万两官银已经在装箱封存,过几天就会运往北境。”
这是兄长特意让她来传的,说是王妃面冷心热,其实还是关心王爷的,让她说话时多察言观色。
沈宁哪能看不出来,“阿秀,我现在不过寻常百姓,以后有关王爷的事不必再说。”
断了就断了,不能给错误的信号,否则反而惹得满身骚。
萧惟璟霸道不假,但他的所作所为,或许跟她的态度有一定关系。
沈宁检讨自己,痛定思痛改正错误。
其实她还犯了个错误,不知不觉用现代人的态度跟皇叔往来。
她心里觉得很正常,但旁人未必这么觉得。
将狐裘跟羊脂玉簪收拾好,她去了趟平南王府,曾管家见到她眉开眼笑,“沈姑娘。”
“曾叔,好久不见。”知道他身体有老毛病,沈宁特意带了药过来。
“快请进,王爷在里面。”
身份有别,她多久没踏进平南王府了,现在少了这层束缚,可算把人盼来了。
寒冷来得极快,平南王府已经烧起地龙,整座汀兰阁温暖无比。
一门之隔,两个季节。
萧云齐下围棋,左右手互搏术。
白色大氅,冰清玉洁。
他何其聪明,看到装披风的箱子时,便已经意会过来。
神情温润素雅,奉茶后屏退下人。
“阿宁心中可是还有晋王?”
“不瞒皇叔,我与晋王有怨也有恩,已经和离不再有关系,以后自是要朝前看,但一时间还是需要时间缓解。”
“既已和离,何不给我个机会?”
“皇叔情深义重,即使我不再是皇家妇,可在心里你永远都是皇叔。”
“阿宁可知,你我认识在前,你患病爱慕晋王在后?”萧云齐走到她面前,“为何晋王可以,而我却不可以?”
不是萧惟璟可以,而是她穿越睁眼醒来就跟他捆绑。
“皇叔,我刚结束一段婚事,暂时不想考虑其他关系,而且我不觉得女人一定在成亲生子,只要活得开心快乐就行。”
萧云齐若有所思,半晌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怕会被人捷足先登。”
“阿宁,你需要时间忘却,我可以等你。”
“皇叔,我不但臭名昭著还是下堂妇,压根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沈宁以退为进委婉道,“我这人素来任性,五年或十年都不打算成亲,甚至一辈子独自美丽,所以不能自私自利把皇叔耽误了。”
幽深眸光闪过惊讶,但很快恢复平和,“阿宁,这世上或许有更好的姑娘,但能让我动心的却唯有你。你不要有负担,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如果哪天你想与人携手,希望能给我机会。”
他的声音温柔无比,让沈宁感到无形压力,心里涌出深深的愧疚。
说实话,她到现在都不明白,皇叔的感情从何而来?
她将穿越后的相遇及后续,全部从头到尾捋了遍,默默吐了口浊气。
“皇叔可曾想过,你心仪之人压根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