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设在景瑞宫,萧惟璟跟鸿鸿寺的官员一早进宫主持。
身为晋王妃,沈宁也要出席,不慌不忙打扮好,到下午才进宫。
进宫先到太后宫里请安,陪着她老人家唠嗑到差不多时辰,再去老白莲婆婆那里请安。
萧惟璟不在,宜妃既没为难也没讽刺,婆媳俩心照不宣,努力维持表面的和平,一问一答显得亲近而客套。
不想跟妯娌们寒暄,沈宁几乎压轴出席,当她踏进景瑞宫时,所有使团都到了。
南越使团顶着棺材脸,倒是蹲哒身着草原生猛服装,却顶着张养成的五官,脸上洋溢着笑窝。
他的眼神从沈宁身上掠过,笑意丝毫不减,眼神却极为陌生。
嗯,他这个反应还挺让人满意的。
倒是旁边的副使突然站出来起,神情震惊而激动,“达雅公主!”
副使五十多岁,显得满脸沧桑,看到沈宁跟活见鬼似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沈宁充耳不闻,款步走向萧惟璟,眼神却暗中瞟向沈怀仁。
果不其然,他在听到达雅公主时,身体僵了下。
副使纳木走出席位,拦住沈宁的去路,“达雅公主。”
沈宁被粗莽的汉子吓一跳,下意识往萧惟璟身后躲,“王爷。”..
晋王妃美艳无双,出现自带光环吸人目光,如今被蒙国使者拦住去路,殿内所有目光都扫过来。
达雅公主是谁?晋王妃可是沈相的亲生女儿。
“皇上驾到。”
众人归位,连忙向皇帝行礼。
平身后,各自在席位坐下。
沈宁握住萧惟璟的手,指尖轻轻勾他的掌心,他倒是会玩哈。
按照礼仪,各使臣觐见。
各邦交使臣逐一出列行礼。
沈宁第一次出席外交晚宴,听着鸿胪寺官员翻译各邦交国语言,双方表达国家层面的问候,感觉挺有意思的。
蒙国排在最后,无论蹲哒还是纳木都无比熟悉的闵朝语,直接表达来自金帐王庭的热情问候。
老皇帝心情不错,颔首说着场面话。
礼仪流程完成后,蹲哒跟纳木本该回席位,谁知纳木却突然开口,“陛下,我代表王庭有个不情之请。”
老皇帝略有思索,半晌才道:“请讲。”
“我朝达雅公主失踪二十年,皇帝思妹心切派人在东洲大陆寻找二十年无果,今天得见晋王妃惊为天人,竟与达雅公主长相如出一辙,实在令人惊讶。
世间岂有如此相似之人,斗胆敢问晋王妃生母是何人?”
老皇帝神情惊讶,“晋王妃,你与令堂是否相似?”
啧啧啧,他这是要搞事啊!
哪怕贵为皇帝,可沈怀仁是丞相,宫中一年到头要举行多少宴会,他怎么可能没见过沈夫人。
晋王在民间呼声很高,一旦百姓得知沈宁身上流着蒙国皇室血统,无论从情感还是边境摩擦,他们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朝臣更会忌惮,晋王出身本就上不得台面,晋王妃还流着蒙国皇族血统,生的孩子更是血脉不纯。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狗皇帝果然够狠,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连亲儿子都恨不得得而诛之。
沈宁起身回礼,“回父皇,我虽然是母亲十月怀胎所生,却并无相似之处。”
“这不可能。”纳木有些激情,连忙命令拿来达雅公主的画像,当着百官的面展现草原四千年美女的真容。
众官员观摩,不敢说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老皇帝震惊之余,抚须斟酌道:“晋王妃,朕还记得你当初说的遗传骨相学,不知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否真有长得如出一辙的可能?”
沈宁如实回答,“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确实有些没有亲缘关系的人,也会长得极为相似,但最多不过七八成相似。
同一棵树长的叶子,哪怕形状再相似,却不可能找出一模一样的,更别说没有血缘关系的。”
老皇帝反问,“所以,你为何跟蒙国达雅公主长得这般相似?”
沈宁不亢不卑,脸上染了几分委屈,“父皇,我为什么跟达雅公主长得像,这话应该问父亲大人才对,毕竟子女的相貌是父母给的,儿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沈怀仁。
纳木难掩激动情绪,“沈相,刚晋王妃说了,没有血缘关系者哪怕再相似,绝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难不成是你诱骗了我朝公主,将公主金屋藏娇?”
“放肆!”沈宁怒喝道:“纳木使者慎言,我父亲跟母家伉俪情深,即使纳妾也是光明正大养在后院,岂容你们这般侮辱!”
“晋王妃,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何时侮辱令尊大人了?”
蒙国使者说话有辱斯文,但似乎也没大毛病,于是目光再次投到沈怀仁身上。
沈怀仁脸色极难看,稍作沉默起身出列,跪下请罪道:“皇上,臣有罪。”
老皇帝装模作样,“爱朕何罪之有?”
“当年,掘荆怀了双胞胎,这本该是天大的好事,不料难产死掉其中一个胎儿,刚巧府邸下人两天前从外面捡到一个婴孩抱回来养,我怕夫人伤悲过度,于是将那个孩子抱过来养在膝下。
当年的那个孩子,就是息女沈宁。
阿宁可爱,我打心底将她当成亲闺女。
这事已经二十年,微臣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连夫人也不知晓此事。”
“沈相糊涂。”礼部尚书跳出来,严厉指责道:“身为朝廷官员,你不知婴孩来历便草率收养,不知悔改便罢了,事后更请求皇上赐婚给晋王,到底是何居心?”
“十几年的养育,臣视阿宁为亲生骨肉,若非今日使者提出,臣早就忘了还有这回事。”
事到如今,沈宁不惜自曝短处,沈怀仁狡辩都没用,“此事是臣疏忽,还请皇上责罚。”
老皇帝神情复杂,但没急着对沈怀仁定罪,而且望向萧惟璟,“晋王,这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