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墨想了会,摇头道:“阿雅向来神秘,与我相约从不让外面撞见,倒是有一次突然有人来找,她让我躲在暗处回避。”
当时他通过屏风的缝隙,看到了年轻男子的长相。
舒墨记忆力惊人,而且爱人神秘,所以跟她有交集的人,他的记忆尤为深刻。
只是稍加回忆,便说出了男子的长相。
沈宁浑身鸡皮疙瘩,“那就是沈怀仁,当时间推算,当年他不过五品官员。”
舒墨浑身冰冷,眼神崩射出恨意,“就是他杀了阿雅?”
沈宁点头,“细作一般是单线联系,尤其他还是达雅公主亲手栽培的重要棋子,保密只会做得更好。”
恰恰保密性太好,才让沈怀仁起了杀心。
舒墨神情痛苦,沉默良久才接受心爱女人已死的消息。
他望着沈宁,眼神却有些空洞,似乎透过她在看达雅。
然后,突然握住她的手,“沈宁,你是阿雅冒着危险生下来的,她将你交给恶狼抚养,必有莫大的苦衷。
你是我跟阿雅的孩子,委屈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是我这个做爹的没尽到责任,以后我会竭尽所能补偿你。”
四十多岁的年纪,却顶着二十多岁的容颜,对着眼前不老容颜的美爹,沈宁实在接受无能,她将手抽了回来,“你如何能证明是我爹?”
“你娘她……”舒墨再次陷入回忆,“你没见过她,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武功高医神好,普通男人根本无法入她的眼。”
呃,美男都这么自信的吗?
他突然想到什么,取下头顶的玉冠,掰下内扣取出一封信,“这是你娘当年留下的书信。”
信纸发旧泛黄,纸质软塌塌的,可见经过摩挲的岁月痕迹。
字迹娟秀,字里行间充满爱与不舍,以及某种决然。
看来,两人确实爱得难以自拔。
沈宁并非原主,对亲情并不敏感,“沈怀仁不但是杀死达雅的凶手,将我捧杀养大,更作为棋子嫁下晋王,若非晋王后来对我动了真情,我早就死掉了。”
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既然你认我这个女儿,有打算如何替达雅跟我报仇吗?”
“他杀害阿雅,对你百般利用,我自是要报仇的。”
只是他重伤昏迷,醒来就在密室中,“这是哪儿?”
安全起见,沈宁并没告之,“一个安全的地方,沈怀仁的势力触及不到。”
“沈怀仁呢?”舒墨若有所思,“他现在处境如何?”
“多行不义必自毙,蒙国使团揭露我的身份,监察史参他贪墨,眼下只需证明他是蒙国的细作,就能给他致命一击。”
舒墨恨自己当年了解达雅太少,“你娘身份复杂,她跟我在一起只谈乐器跟诗词歌赋。
我曾经问过她的过往,谁知她非但不说还要跟我断情,自打以后我从不过问她的事。”
可哪怕不问,他还是能感受到她有不已的苦衷,哪怕他承诺带她回南越做王妃,却依旧被回绝了,说再给她几年的时间。
他愿意等,也憧憬着两人的未来,可在他沉沦于美梦之际,她却突然留信失踪。
如同人间蒸发,哪怕挖地三尺都找不到。
他恨过她的绝情,却舍不得放不下,天南海北地寻找,苦苦熬过二十载迫不及待来闵朝京都,盼着与她再次见面。
原来,她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舒墨自责不已,他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十月怀孕生子,又亲手将孩子送给仇人养大。
“是我害死了你娘!”
要不是他动了情,对她百般示好,或许她根本就不会死。
沈宁不知说什么,“我想,她在爱上你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但她依旧义无反顾,所以你不必自责。”
舒墨隐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美男落泪,可惜佳人已去,徒留一腔悲切。
沈宁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你跟平南王如何认识的?”
舒墨想了下,“我走遍天下找了你娘五年,虽然她约定二十年后再见,但我每隔两年就会来京城一趟,想着能不能再遇到她……”
五年前,他住在京郊两人曾游过的寒山寺,意外碰到平南王心疾发作,药瓶掉在地上却捡不到。
不过举手之劳,舒墨顺势帮了个忙。
住得不远,刚好碰到那几日下雨,两人时常煮茶对弈,倒成了忘年交。
得知平南言的身份,舒墨便让他帮忙寻找达雅。
当时,考虑到她特殊的神秘身份,舒墨只是给了画像,其他并没有多言。
五年前?
沈宁瞳孔一震,“你可知,我与皇叔十年前就相识了?”
即使幼年一年一个样,但五年前的原主已经少女初长成,皇叔看到画像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
舒墨怔了下,“你是说,平南王早在五年前就发现你跟达雅相似,却对我隐瞒了真相?”
他陷入回忆,当时没有过多注意,可现在仔细想来,平南王见到画像时确实怔了下。
当时还以为他被达雅的美貌惊艳,没想到却另有深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宁不知真相,但站在第三者的立场倒也能理解,当时沈怀仁如日中天,是狗皇帝身边的红人,不惜将沈柔打造成凤命之女接近太子。
皇叔不过是没有权势的闲王,患有心疾而九转还魂丹快用完,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贸然告之或调查沈家假双胞的事,是否划算?
沈宁很清楚,幼年失怙的皇叔能在狗皇帝眼皮子长大,其中的辛酸跟凶险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哪怕外表温和可亲,可他的心必是时刻警惕,事事都会权衡利害关系。
他没告之舒墨真相,但一定有在暗中调查。
不止调查原主,包括舒墨的真实身份。
细细想来,沈宁不禁手冒冷汗。
倒不是皇叔多坏多狠,而是她好像真的从来没有看透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