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议政殿出来,章青酒拿着那面御赐的旗子,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偏偏这一路还有不少人变着法儿的和章青酒打招呼,语气那叫一个热情,态度那叫一个熟稔。
“小章大人当真是神仙转世啊!”
“就是,不仅保我大徽风调雨顺,如今还能为陛下网罗人才。”
……
一一垂手回应了过去,短短的一段路,愣是把章青酒走出了一步三回头的姿态。
朱雀门门口,风止老早就扬着脖子四下张望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焦急。
直到视线里出现某道熟悉的身影,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赶忙转过身去假装无事发生。
待得章青酒来到马车前,风止这才发现竟是只有她一个人,当即皱了眉头,“我家太子殿下呢?”
“跟陛下走了。”章青酒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旗子往车里一扔,望着那蓝天白云层层分明的天空,半个身子靠在马车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风止乜了她一眼,别以为他刚刚没有听到那些人给她又是道贺又是巴结谄媚的话,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哎,你这小辈懂什么。”章青酒摇了摇头,又是幽幽一叹。
风止嘴角一抽,原本想要反驳,可见到四下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最终还是只轻轻哼了一声,扭头坐上了马车。
一出朱雀门,钟青峰远远地便看到了那道望着天空,抬着下巴一脸高傲的人,呼吸一窒,忍不住喝道:“章青酒!”
“嗯?”章青酒眉头一扬,看着那快步朝自己走来,眼神里带着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眼神的青年,嘴角扬了扬。
“还真是好手段啊,真没想到靖王都会给你这个妖女迷惑。”钟青峰眯了眯眸子,语气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章青酒点了点头,“手段确实比你的高明了点,毕竟我比你活的长久。”
“你!”钟青峰呼吸一窒,就要再上前,却被身后赶来的钟灵喝住。
“小章大人。”朝钟青峰挥了挥手,将人挡在身后,钟灵看着眼前这个让不少人头痛的女子,眸子里的神色多了一抹深邃。
这一次倒确实是他轻敌了,但是……
想到自己此刻正在谋划之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勾了勾唇角,钟灵缓缓一拜,“恭喜小章大人得到陛下御赐旗帜,大徽有小章大人这样的人物,当真是了不起。这次京都诗会的事情,是我们误会了,还请小章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家中小辈一般计较。”
明明恨不得掐死自己,却能够放低姿态,这么一看这钟家父子不愧能够得到楚威的重视,毕竟这厚脸皮的程度,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家中小辈?”章青酒笑了,“令郎长下官五岁有余,他这些年岁是长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钟灵压根没有想到自己给台阶都会被人踹开,一张热脸瞬间变得通红,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钟青峰一听这话,哪里还受得了,当即就要上前,却被钟灵一把扯住。
深吸一口气,钟灵的眼神幽深如狼:“小章大人好自为之,告辞。”
说罢,拉住钟青峰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章青酒看着两道远去的背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父子二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装。
“事情已了,你又何必将他们得罪了彻底?”身后幽幽的声音传来,似掺杂了丝丝无奈,可那语气却更像是无可奈何的宠溺。
章青酒撇了撇嘴角,平淡地开口道:“他们这些人,高高在上惯了,平日里耀武扬威便罢,可苏子衿那些人又如何碍了他们的道?不过三年,说得轻巧。”..
“所以你这是在为苏子衿抱不平?”楚澜眉头微微一皱。
章青酒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有察觉楚澜语气里细微的变化,兀自地点了点头,“这能不生气吗?”
生气?楚澜眉头一扬,看着仍在长吁短叹的章青酒,起身上了马车,“风止,回府。”
“驾!”风止手中鞭子一挥。
走了???
看着章青酒一脸愣住的模样,风止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表情带着得意,手里的动作却还是立即慢了下来。
望着那辆起势颇猛,但明显缓下来的马车,回过味来的章青酒顿时乐了,几步追上前,打开帘子,眼神晶亮,“太子殿下可是吃醋了?放心,微臣满心满眼都只有殿下!”
这话说得可谓露骨至极,可偏偏章青酒脸不红,心不跳,没有半点儿尴尬害羞之色。
在对上那双莹莹发光的眸子时,楚澜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等回过神来时,原本要劝阻呵斥的话便只剩下了轻飘飘的四个字,“青天白日。”
这是怕自己这么说被别人听到了丢脸?
章青酒心里一动,当即了然地眨了眨眼睛,“放心,不会让别人听了去。”
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楚澜心中那点刚刚升腾起来的那点儿旖旎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眯了眯眸子,“坐下。”
知道楚澜脸皮薄,又好端正,章青酒立马见好就收,乖乖地坐了下来。
谁知,她这一坐,便是冷冷地独自坐了一路,最后马车还把她直接送回了丞相府。
临进蒹葭院时,想了一路的章青酒都愣是没有想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明明……明明风止最开始走的是太子府的方向呀?
直到过了许多年,当相同的情景再现时,章青酒才明白,楚澜口中的“青天白日”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偏偏,那个时候一切已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