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谢卿离开的时候,章青酒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正准备跟着出去时,突然想起了屋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转过头,看着并没有听自己说的在里面等着,而站在院子里的苏子衿。
苏子衿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上前两步,“我并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我只是……看着你突然出去,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对于苏子衿的解释,章青酒没有半点儿意外,也没有半点儿恼怒,眸子里的眼神平静地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点了点头,章青酒道:“那你呢?事情说完了吗?”
“说,说完了。”骤然听到这话题的转变,苏子衿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对于她的不在意,他似乎却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在意。
“那我送你出去吧。”章青酒微微一笑道。
苏子衿眸子闪了闪,垂下头,“好。”
他今日过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为表感激之情。
但是……
轻轻呼了一口气,苏子衿终于将这在自己脑海里绕了好几天的话说了出来,“抱歉,还是我的连累,让你暴露了身份。”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应该还欢欢喜喜自由自在地在外面女扮男装守着那个小摊子吧?
左右是络绎不绝的人流,她坐在那树荫下,四周仍旧安宁闲适。
而不是像此刻,被束缚被约束。
章青酒原本半个步子都迈出了蒹葭院,一听到这话又回过神来,扫了苏子衿一眼,淡淡道:“我之前就说过了,因为我收了你的银子,所以那些事情便是我理应做的;至于我的身份暴不暴露……”
顿了一下,章青酒眸子闪了闪,“每一个有自己既定的命数,该来的总会来,你觉得我所做的是逆天改命,可真是如此吗?那命到底本该是什么样子,谁又能够说得清呢?”
说完,看着苏子衿若有所思的神色,章青酒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外走去。
谁都没有看到,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那张原本一本正经深沉的脸瞬间变得丰富起来。
看着头顶的太阳,章青酒抽了抽嘴角,她真的不是什么故意说这么一番话将苏子衿忽悠得云里雾里啊,实在是有的事情……这些人一旦绕了进去,就难以出来。
然而,一门心思朝门外赶的章青酒并没有看到,苏子衿那双带着疑惑与沉思的眸子很快转为清明,最后变得明亮而又坚定。
她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但是他只知道,假若不是她,自己的命数早已经结束。
“爷,谢家姑娘出来了。”看着那停在自己对面的马车缓缓离开,风止磨了磨后槽牙,语气莫名的有些愤慨。
能够让当今太子殿下等这么久的,普天之下也就她一个了吧。
以前不是巴巴的过来吗?还说什么和殿下心有灵犀,如今他们都等了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出来,当真是……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风止眼睛顿时一亮,下意识地开口,“爷,她来了。”
许是今日穿的裙子繁复,她走的时候便不得不提着裙摆,这般模样倒是少了往日看到的疯疯癫癫,多了几分独属于少女的娇憨与烂漫。
门口处,章青酒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停靠着的黑色马车,眼睛瞬间一亮,就在她要下去时,身后的人突然唤住了她。
只见苏子衿上前,站定在章青酒面前,接着又后退一步,认真地躬身行了一个礼,“小章大人之恩,子衿必结草衔环以报。”
说完,苏子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章青酒感受着体内突然间升腾起来的舒适感,那种魂魄被温暖阳光包裹住的温柔感,望着苏子衿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殿……”风止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处的章青酒那几乎“拉丝”的眼神,嘴角抽了抽,有点不敢回头。
只见那方才撩拔起一道缝隙的帘子瞬间落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沉沉的声音传来,“回府。”
风止呼吸一窒,回头看了一眼,却在上马车前抬高了几分音量,“是,殿下!”
门口处,章青酒终于回过神来。
看着那就要走的马车,呼吸一窒,提了裙摆就追了过去,丝毫不顾及此刻正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太子殿下,来都来了,坐坐再走啊!”..
马车里,楚澜古井无波的眼神微微一荡。
风止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暗暗减缓了速度。
于是乎,在相府门口的巷子尽头,章青酒终于追上了楚澜。
出乎意料的是,那原本让人等了半晌的人到了之后,竟是没有一丝心虚,反而委屈的撇了嘴角,“太子殿下干嘛来了也不让人通传啊,让微臣空欢喜一场。”
马车外,风止嘴角一抽,忍不住道,“何为不通传?我看小章大人今日忙得很啊,不是诰命夫人,就是谢家小姐,不然还有未来的状元郎?”
“不是状元郎。”章青酒眉头一皱,一本正经道。
风止:???
这人今日是脑子坏了吗?他话里的重点是谁是状元郎吗?
章青酒见风止一脸无语的模样,唇角一弯放下帘子,眼神亮晶晶的,“殿下是和谢卿一起到的吧,微臣以为云雀带进来的人是殿下。”
听到这句话,原本目光落在书本上,像是都不知道她进来了的楚澜终于缓缓地抬起了眸子,“你是如何得知?”
“我?”章青酒挑了挑眉头,扯了扯楚澜的袖子,“我若说自己与殿下心有灵犀,殿下可愿意相信?”
楚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渐渐下沉。
当那颇具实质性的目光落在那只撩拨宽大袖袍的手指时,章青酒讪讪一笑,立马将手缩了回来。
丫的,狗男人什么时候能知情知趣啊!
想到这儿,章青酒眯了眯眸子,“其实真的,殿下若不来,微臣也会去找殿下的。”
“嗯?”楚澜挑眉。
章青酒原本想实诚地说府里一堆人逼着她相亲,太子府是她绝佳的避难之处,可一想到楚澜这“正直”的品行,怕是自己说了之后,只会让他离自己更远,临到了唇边的话便转了一个圈儿。
“陛下赏的旗子,昨日现场解围,还有朝堂上帮我说话,三件事情加起来,怎么说都得好好感激一下太子殿下。”章青酒数着手指头点道。
看着她那一脸正色的模样,楚澜眸子微微一眯,落在她白净的手指上,袖袍轻轻一拂,“非本宫所为,小章大人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