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呼吸猛地顿住,刚刚提上来的气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噎死,他刚刚没听错的吧?
这个人居然这时候还想着占他便宜?
“那可是你爹!”几乎是下意识的,风止拔高了音量。
章青酒挑了挑眉头,“我知道啊。”
“你爹被抓了!”风止又道,“是大理寺的人!”
她怕不是被吓傻了吧?哪有人听到自己亲生父亲被抓,还能够跟个无事人一样?
“我以为那是你爹。”将手中瓜瓢放下,章青酒点了点兰花叶子。
那生得极具韧性的叶脉在她的拨弄下一荡一荡,极为可爱。
风止嘴角一抽,这下才终于明白,这个人不是什么没听清,也绝对不是没听懂,更不是逗弄自己……不对,她还是在逗弄自己。
但是归根究底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章台柳被抓!
想到这儿,风止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丫的,孙子!
虽然说死对头被抓他该感到开心才是,但是想到章台柳真真切切是眼前这个人的生父,风止还是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好,算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但你确定不管他?”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真有点事情要做。”拿了一旁的帕子擦干净手,章青酒摸了摸鼻子,起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里?”风止一惊,拔腿跟了上去。
“回家,然后再去大理寺。”章青酒勾了勾唇角。
果然,还是要管,心口不一的女人!
看着这道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的身影,风止嘴角抿了抿,到底跟了上去,“你……”
“别吞吞吐吐啊,有事说事。”章青酒转头乜了他一眼。
风止咬了咬牙,脸色纠结,最后如同破罐子破摔一般,“你要不要等我家殿下回来,和他商议一下再看如何做?”
步子一顿,章青酒又笑了,“不用了,我自己能够解决。”
“你不要逞能,大理寺是你随随便便能够进的吗?而且他今日可是被莫大人带走的!”风止瞪了章青酒一眼,不理解这人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
大理寺那地方,别说是想要见人了,岂是她说进就能够进的?
章青酒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
伸手拍了拍风止的肩膀,章青酒幽幽道:“你放心,我真不是要去救他,所以你也不用纠结一边想要帮我,一边又怕背叛了你家太子殿下。虽然你家殿下这几日都不理我,我啊……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会和他一伙!”
说完,章青酒拍了拍手,快步出了太子府。
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当真是好事将近啊,好事将近!
看着章青酒愉悦的步子,风止彻底在风中凌乱了。
这个人,没毛病吧?
还有,哪里是太子殿下不理她,她自己也没有去找殿下好不好?
回到丞相府的时候,一切风平浪静,侍女守卫们各司其职,见到她时照常问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章青酒挑了挑眉,掉头朝落霞苑走去。
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便看到楚凤带着人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后面赫然跟着在她刚回来时只打了个照面,便一溜烟没影了的相府管家。
“酒儿,你怎么回来了?”楚凤一把拉住章青酒的手,眼里带了几分慌乱。
“丞相大人不是被抓了吗?我回来看看你。”章青酒也没再说别的,直截了当开口,语气幽幽,神色轻松。
看到这些刚刚还眼观鼻鼻观心,却偏偏不敢看自己的众人听到这句话瞬间抬起头瞪大眸子,章青酒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一个个,真以为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自己就不知道了?
一听到章青酒这话,楚凤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将章青酒往院子里带,关上门屏退了下人后,严肃道:“这事定与你无关,你别多问,也别管。”
楚凤原本是想今日一大早,便让人将章青酒从太子府接回来的,可现在出了这件事情,她只恨不得她待在太子府里越久越好,最好是尘埃落定了才知道。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是渺茫。
楚凤在想什么,章青酒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嗤笑一声,章青酒拉住了楚凤的袖子,“母亲,这事我怎么可能不管呢。”
“你可知他犯了什么事情?”在众人面前撑着主持场面,仿若半点儿慌乱都不曾有的楚凤,在唯一的女儿面前,终究是皱了眉头,露了担忧。
虽然,这担忧并非是因为被带走的章台柳。
“我知。”章青酒也没有打算瞒楚凤,“否则我也不会回来。”
“你的意思是……”听到这句话,楚凤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她知道章青酒这段日子与丘狄使臣,皇后太子一案牵扯甚深,但到底自己这个女儿在里面扮演了何种角色,她这个做母亲的并不清楚。
她唯一知道的,便是只要章青酒平安无事便好。
“母亲,我只问你一句。”给了楚凤一个宽慰的眼神,章青酒笑着执起了楚凤的手,“你可有想过与章台柳和离?”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楚凤猛地一惊,瞬间瞪大了眼睛。
然而,章青酒却像是在说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再次问道:“与他和离,从此天高地阔,各不相干。”
是夜,天色昏暝,乌云低垂,浓稠的云朵遮住了本就不甚光亮的上弦月。
大理寺门口,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出现,守卫一惊,连忙上前围住,却见她从怀里拿了一份的令牌递了出去。
守卫明显一惊,连忙跪下行礼,这才接了令牌,赶紧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便见如今这位,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大理寺一把手莫等闲,竟亲自跑了出来,态度恭敬地将人迎进了里面。
约过了一个时辰,莫等闲和这道纤细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大理寺门口。
莫等闲恭敬地朝远去的身影行了一礼。
大理寺不远处的巷子口,纤细身影刚刚出现,一辆马车突然驶了过来,车帘未开,低沉而又温润的声音直接在里面响起,“上车。”
纤细的身影头也不抬地撇了撇嘴角,第一次拒绝了邀请,摸了摸怀里那张来之不易的纸,轻轻哼了一声:“不上,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