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中,章青酒望着那终于断裂的指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经过三个时辰的找寻,风止终于在镇国公府的地窖中寻到了此物。
若非章青酒一开始便给了式样图,这普普通通的模样,只怕任何人看到了,都只会将它当作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司南。
“好了,雍州没事了。”再度检查了一遍,确保无疑后,章青酒将手中的东西放入那特意让人送来的铁盒,合上盖子递给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楚澜。
这不过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玩意,接过来也不过半斤重量,可看着章青酒苍白的脸色,楚澜却觉得此物,重若千钧。
伸手将盒子接过放在一旁,楚澜认真地看向章青酒,“你可有哪里不适?”
虽然她此次并未像之前那般虚弱,晕倒甚至吐血,可是那憔悴的面容却无法让人不担心。
他如今不得不承认,比起旁的,他其实在意的,是她。
“没事。”看到楚澜眼里的担忧,章青酒嘴角一扬,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狗男人这么直白做什么?
让她好难做人的。
以前吧,担心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恨不得见天的让他心疼自己;
可如今真看到他这般担忧,结果反而是她不落忍了。
楚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让医士给你瞧瞧。”
章青酒吓了一跳,嘴角直抽,连忙拉住楚澜的袖子,“别,我真没事,就是一宿没睡累了,困了。”
开什么玩笑?若真要把医士找来,接下来绝对又是鸡飞狗跳!
“阿酒。”楚澜眸子沉了沉。
“真没事。”深吸一口气,章青酒认真地看向楚澜的眸子,眨了眨眼睛:“我休息几个时辰,你午时来唤我好不好?”
若是再往日,楚澜必然二话不说就会答应。
可今日……
定定地看了一眼那已经松开了自己衣袖的手,楚澜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邃。
“我真的没事,你放心罢。”章青酒一边说,一边将人往外推。
最后,楚澜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楚澜一走,章青酒暗暗松了一口气,上前将门带上,转身来到床前,盘腿坐下,缓缓闭上眸子。
她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原本她还以为这是因为破移星盘落下的后遗症,但等她真正做完这一切,才发现并不是。
她其实并未欺骗楚澜,她确实没事。
因为她体内此刻,正涌现出了一股又一股的信仰愿力,纯粹而又干净。
之前消耗太多故而没有察觉,可现在却是整个灵魂都在舒展,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孩子……
怎么会突然如此?是谁给的她?
但是此刻,她却顾不了那么多,这般丰厚的信仰愿力,若是不立即吸收利用,那不等于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吸收着信仰愿力的章青酒此刻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并没有察觉到她关上门的外面,一道身影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
直到风止过来。
虽一宿没睡,但风止却没有露出半丝疲惫之色,整个人神采奕奕,看到楚澜的目光也充满了欢喜,“殿下怎地站在此处?”
昨夜,那移星盘是他亲自找到的,得到了章青酒好一顿夸赞!
谁知,楚澜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转身朝外走去。
风止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挠了挠头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他说错了什么吗?
不过……那人呢?
风止皱了皱眉头,赶忙跟了过去,“殿下,小章大人呢?”
楚澜的步子走得更快了。
……
是日午时整。
卧房的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里面的人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不出意料的,她看到了阳光下的男人。
男人一身白衣,深秋的正午的阳光落在他的肩上,像是洒下细碎的金子。
章青酒眯了眯眸子,只觉得有些晃眼,忍不住想要别开眸子,却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
也不知道这般,究竟是因为那刺目金色的光,还是男人一瞬不瞬灼热的眼眸。
缓步上前,章青酒微微一笑,垂眸拉了那道宽大的白色袖袍,一如最初的拉扯,只是如今却不必小心翼翼。
“抱歉,让你久等了。”语气带着几分软糯与歉意。
明知道眼下这番举动是眼前之人为了不让自己多言而特意为之,可在看到她那张已然恢复了红润的脸时,楚澜的心除了悸动,却也莫名的平静下来,“可是饿了?”
只要她无碍,一两件事情瞒着自己又有何妨?
“嗯。”章青酒重重点头,立马抬起眸子,她确实是饿了。
而且,眼下这局面,就算是不饿也不敢说啊。
天晓得楚澜会做什么……
直觉告诉她,如果现在不听话的话,后果估摸会有点严重。
“那就去用膳罢。”从善如流地拉过那只扯着自己袖袍的手,楚澜带着她走向镇国公的偏殿。
偏殿门口,风止正拉长了脖子张望着,遥遥地看到两道身影出现在眼帘里,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这人要是再不出来,他怕自己要被殿下的气势给冻死了。
用完午膳,章青酒抬眸打量了一眼这金碧辉煌的镇国公府偏殿,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语气凝重道:“楚澜,这镇国公府,你可是还要留着。”
“不留。”楚澜目光深处闪过一抹冷意,“民不聊生久已,怎敢有这般豪奢之所。”
听到这句话,章青酒顿时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她的狗男人,心中有大义不说,还能够帮她实现心愿。
天晓得她就怕楚澜脑门子一热,说什么这乃是圣祖皇帝赏赐给谢家的荣誉,不能轻易动它。
从永芳镜到移星盘,不管是被人利用,亦或是有心为之,这谢家都透着一股子邪门之气,如若楚澜要留下它,她就必须得再想法子封了它才行。
眼下倒好,一切水到渠成。
章青酒眯了眯眸子,这一趟雍州之行虽有疑惑,倒也算收获颇丰。
不管主谋是谁,是人是鬼亦或者是神,谢家这颗毒瘤,总算是将它给拔了!
深吸一口气,章青酒将头轻轻靠上楚澜的肩膀,“你的伤好了罢?”
虽说明知他该是无大碍了,但这段时日楚澜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让她看伤口了,甚至连穿衣都避着她……
“嗯。”楚澜眸子闪了闪,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我们,明日回上京城罢。”蹭了蹭那宽阔的胸膛,闻着熟悉的味道,章青酒餍足的闭上了眸子。
他没事,真好。
听到回上京城这几个字,楚澜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便应下,“好。”
没有人看到,向来云淡风轻的太子殿下,此刻的唇角荡漾出了一抹绝美的笑。
以至于那清冷的眸子,都透出了几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