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楚威的速度快,还是德福的效率高,不过申时,他便带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太子府,见到章青酒和楚澜时,立马堆了笑容上前行礼,“奴才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表现得那叫一个殷勤,还不忘抬眸朝章青酒看上两眼。
章青酒微微一愣,便笑着点了点头,“有劳德福公公了,让火舞带你四处去瞧瞧去罢。”
“太子妃娘娘说的哪里话,奴才能够过来沾上几分喜气都是奴才天大的福气。”德福笑得一脸褶子,又打趣了一会儿,见火舞过去便跟了过去。
今日的雪虽不比第一日的大,但却也没有小到哪里去,飘飘洒洒,如若飞絮。
屋檐下,章青酒看着漫天的飞雪,忍不住上前两步,伸出手来。
楚澜眸子闪了闪,手臂微微一动,却终究没有阻拦,而是跟着上前,撒开斗篷将人儿罩在里头。
如云朵如柳絮般的雪花随风飘摇,落在人的手里,也落在人的肩上。
手心里的,随着温度渐渐融化为一圈水渍,冰冷刺骨;肩头的,顺着绒毛浸染进去,只余下一圈小小的痕迹。
如谁的心事下藏起来的秘密。
在第三片雪花落进章青酒的手心时,楚澜终究是忍不住伸手将她的手拉了回来。
捏着那冰凉的手指,看着那近在咫尺无辜的笑容,楚澜轻轻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外面,依旧是大雪纷飞,但相拥而立的两个人,却似乎感受不到半分寒冷。
楚澜看着怀里的人儿,微眯了双眸,“今日在宫里,为何还是不要?”
章青酒知道楚澜迟早会问这句话,故而没有一丝的惊讶,而且哪怕他不问,此事她也会主动与他说。
将头靠在那并不厚实但却足够宽阔,让她无比的安心的肩膀上,看着外面一朵朵自由随性的雪花,章青酒勾了勾唇角,“我说我就是想让陛下补贴咱们太子府一点儿家当,你信吗?”
楚澜挑了挑眉头,没有做声。
章青酒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你不信,但这确实是我想的。”
楚澜抿了抿嘴角,“可你拒绝的缘由,不是这个。”
此事结果是它,但这世上多少事情,结果并非是缘起。
“你就不能够假装惊讶一次?”章青酒挑眉,狗男人有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可爱。
“嗯。”楚澜点了点头,瞪大了眸子。
章青酒:“……”
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你这装得一点儿都不像。”
看着怀里的女子笑弯了眸子,楚澜也没有半点儿恼怒的模样,眼眸里的宠溺一览无余。
章青酒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见楚澜正盯着自己,不由得轻轻咳嗽一声,想要假装起一本正经,最终却还是败下阵来,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话,在陛下面前我不好说,但我却还是想要告诉你。”
楚澜心里紧了一下,却还是淡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你让我改换姓氏是担忧我对章府的过往耿耿于怀,但是楚澜,人都应该向前看不是吗?”拉起男人的手,章青酒缓缓抬起眸子,“从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曾经的过往不过是告诉我,有一个人更值得我真心相待罢了,而且……”
说道这儿,章青酒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更何况,不管姓什么,我都是你的阿酒,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青酒,你的忘忧君,你一垂眸,便看得到的阿酒。”
最后几句话,章青酒说得很轻,很轻,如一根羽毛随风而起;又如一丝柳絮洒落湖中;也像一片雪花转瞬即逝。
但,却也很重。
重得在楚澜的耳里惊天动地,重得在楚澜的心中烈风呼啸,重得如若永恒。
她说,无论是谁,她都是他的阿酒。
他的忘忧君,他一垂眸,便看得到的人。
眸子里的神色动了又动,终于,楚澜还是按捺不住,一把将人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再也不愿意放开。
天晓得,他提出这个请求,其实是存了私心的。
倘若她应允,那么此事无论多难,他都会去做到。
如此一来,他便能够去修改婚书,日后他们成亲之时,婚约上之人,便不是章青酒,而是卫青酒。
他只想让世人记得,他楚澜的妻,姓卫名青酒。
不是他觉得过往她曾经闹下的满城风雨让他丢脸,而是他发现,他在懊悔不曾在一开始便不让她受到伤害,更是嫉妒……楚阔也曾与她有过一份婚约。
哪怕,如今这只是一个虚晃。
可她却告诉自己,不论她是谁,她都是他的阿酒。
不知道为何,楚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心慌,心慌到迫切需要她的一个回答:“所以,阿酒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章青酒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莫名的感觉,此刻的楚澜有些脆弱得不对劲,于是乎对着他灼灼的眸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会一直陪着你。”
“若是阿酒食言该如何?”楚澜挑了挑眉,他要的不止一个承诺。
“我食言?”章青酒挑了挑眉头,今日的楚澜着实有些不对,过往便是她说,他都会避着这些个话题,但今日怎的两次三番的主动提及。
楚澜嘴角抿了抿,执着地点头。
章青酒拿他没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漫天的雪花,“如果我食言,就罚我被你忘记吧。”
被爱着的人遗忘,是最难过的惩罚。
“你……”楚澜猛地一怔,一把将人儿拉了回来,脸色竟是有几分发白,“阿酒莫要胡说,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你我自会永不分离。”
“好。”看到楚澜这般小心翼翼的眼神,章青酒委实有些心疼,主动贴进了那温暖宽厚的怀里,“永不分离。”
德福这边刚刚一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幕,连忙“哎呦”一声,将头转了过去,嘴里连连叠声道,“没有瞧见,奴才什么都没有瞧见。”
说着,还要往外走。
楚澜眯了眯眸子,眼里闪过一抹深邃。
章青酒却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放开自己,紧接着轻轻咳嗽一声,“德福公公可是有何要事?”
“这……”德福步子一顿,头半回不回道,“老奴特意来告诉殿下一声,火舞小将军的单子已经列好了,请殿下去过目一番。”
听到这句话,章青酒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眨了眨眼睛,“快去罢,免得让他们等久了。”
楚澜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章青酒的头发,“你进屋,等我回来。”
说罢,
德福看着那颀长的身影飞快的融入了雪花中,消失在视野里,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看了还立在屋檐下对自己似笑非笑的人一眼,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太子妃娘娘,这是陛下让奴才带过来的,说是务必亲自交与你。”
“有劳公公。”章青酒接过他手中的书籍,看了一眼便拢进了袖袍里。
果然,这事儿找楚威才靠谱。
厚厚的一本,看起来比坊间传闻的定然靠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