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当章青酒发现自己口干舌燥,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时,不禁开始后悔自己要在大半夜的时候给告诉卫凤关于卫图南的消息。
昨夜卫凤一脸激动地拉着她,要她将“怎么找到的,哥哥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会在蓬莱”这几个问题回答了一遍又一遍。
到了最后,章青酒发现自己已经对这个和卫图南一起“编纂”的话本倒背如流,再重复两次,保不准连她自己的脑海都要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更不要说卫凤了,绝对的深信不疑。
想到凤凤最后带着喜悦的笑容尽兴而去的身影,章青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话是好话,故事也不差,就是有点费嗓子。
接下来,只等鸿鸿回来就行了!
洗漱完后,章青酒终于觉得轻松不少,想来这个时辰楚澜也该下朝回来了,便打算出门去太子府。
可没等她走到门口,便被一众嬷嬷拦住。
“你们这是要干嘛?”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嬷嬷,章青酒咽了咽口水,深感不妙。
“还有半个月便是小小姐和太子殿下的大婚了,按照大徽习俗和皇室礼仪,小小姐该是静待闺中,准备嫁衣,学习礼仪。”为首地老嬷嬷朝章青酒恭敬地行了一礼。
她说了这么一长串,章青酒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但却总结出了一句话,“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够出门?”
老嬷嬷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是的。”
章青酒眉头一皱,又要半个月不见楚澜,早知道她就不回来了。
“我要见凤凤。”
“小姐说直到大婚前,她都不会见你。”
“为何?”
“怕心软让你出去了。”
章青酒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些人,“你们……要不要如此直白?”
她就说凤凤怎么没来,原来在这里等着她,现在想想,昨天一晚上扯着自己聊了那么多,几乎把她想问的问了个遍,也是为了今天吧?
凤凤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跟妄言待了八个月,全长心眼子去了?
可她又不能够为难这群老嬷嬷。
章青酒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屋里走去。
是日午时,蒹葭院的院门再度打开。
不登章青酒的左腿踏出来,一道身影扭了出来,“小小姐请回。”
章青酒:“……”
是日酉时,当院门发出嘎吱一声响——
“这么晚了,小小姐还不打算歇下吗?”
次日卯时……
次日申时……
当第三日子,章青酒趁着月黑风高走到墙角,刚要抬头往上看,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告诉她“爬墙非淑女所为”时,她终于放弃了。
“小小姐若是难受,我去外头打听一下太子府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紫蝶托着圆溜溜的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坐在窗前,一脸“生无可恋”的章青酒。
听到她这句话,章青酒更郁闷了。
是了,如今这蒹葭院谁都能出去,唯独她不行。
卫府里,其实在她还没有回来之前,就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布置,这几日更是热闹非凡,章青酒就算是在院子里,都能够听到外头的笑声。
想了几日,她倒也想通了。
虽然她不在意,但她不能够让楚澜落人话柄,说他娶的太子妃不懂规矩。
所以这婚礼事宜诸多礼仪,她也有认真学。
可是学也有学完的一日不是?
紫蝶见章青酒没理她,端着糕点凑上了前:“要不,小小姐写书信给太子殿下?你们鸿雁传书,我来做那只鸿雁的。”
听到这句话,章青酒眼睛顿时一亮,“来,给我纸笔!”
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
当第十封书信送出去后,离大婚之日只剩两日。
九月初九,由钦天监测算,由礼部挂彩,实属良辰吉日。
这是在章青酒回来前,就已经定好的日子。
而那连扑腾蛾子都没有的信,也终于在初八的夜里有了水花。
当云雀将书信从火舞手中接过后,三步并做两步回到院子,“小小姐,太子殿下来信!”
“嗯?”章青酒正在院子里坐着秋千,望着头顶的那轮上弦月“伤感”,心想楚澜这个狗男人,居然真的只字片语也不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守“规矩”?
一想到云雀的话,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地挥了挥手:“快,给我。”
信纸入手,薄如蝉翼,章青酒却莫名地感受到了千钧之重。
狗男人,这么久了才一封信,他会说什么呢?
就不能够学学人家话本里说的“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更何况,她这不是不想去找他,而是去不了啊。
将手中的信笺打开,里面的字数不多,却让章青酒瞬间扬了唇角。
“狗男人……”轻呼一口气,章青酒将信笺折好,塞进了怀里。
过了片刻,又忍不住拿出来看上一眼。
如此反反复复,让一旁的云雀不知作何才好,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悄悄地凑上一眼。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世间的男女最常用的互诉衷肠之言,但却让云雀有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原来,有时候所谓最俗的话语,也是最为质朴的感情。
而另一侧,太子府的书房里,风止看着那将一张一张信笺摆整齐,再用檀木盒子封好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殿下,太子妃娘娘写了这么多信过来,您却只回了一封,而且还是这只字片语,她会不会……”
他有点忐忑,万一那位不乐意怎么办?
将锁扣落下,楚澜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抬起眸子看向窗外的那轮弯月,深不见底的眼神,此刻唯有柔情。
他相信,他的阿酒会懂。
就像,她懂他一般。
另一侧章青酒荡了一个大大的秋千,看着天上的弯月,眼眸如水花荡漾。
狗男人说,想她,很想很想。
她也是。
其实她和他,不需要什么长篇大论,就像她写的。
从第一封到第十封,知晓她做此事的人,只怕会以为她不知道给楚澜写了多少。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封信,其实只有一个字。
十封信送出去,便是一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她甚至不用写出其后面的十个字“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楚澜便以更为强烈的情感给予了她答复。
“小小姐,夜了,该回去歇着了。”云雀看着章青酒一脸笑逐颜开,却没有一丝想要回去歇下的模样,小声劝说道。
“没事,还早。”章青酒摇了摇头,收到楚澜这封信,她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哪里睡得着。
更何况,她还有正事要做。
这大半个月过去,鸿鸿也该回来了吧?
说好的要送她出嫁,她也都跟凤凤开了海口了,他可不能够当鸽王。
但是章青酒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呼唤着某个人时,一道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在卫府门口徘徊了一阵,便飞身掠过,直飞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