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 听说你生病了,现在身体好点了吗?”
“你请假半个月,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都打算集资去医院看你了。”
回到学校, 姜予眠一踏进教室就受到全班同学关注。
趁没上课,姜乐乐跑到她的桌位旁,一边问候一边吐苦水:“你不在的这半个月, 我们又做了好多卷子。”
姜予眠静静地看她一眼,默不作声从书包里抽出一沓试卷,全是请假这两周做的题。一班同学每天的题海训练,也是她必须完成的任务。
姜乐乐歪过头, 眼睛瞪大:“不是吧, 你生病都在学习!”
她随手掂量那一堆卷子, 绝对不比他们最近做的少。
姜乐乐拱手:“佩服佩服, 膜拜大佬。”
不久后,上课铃声拉响,姜乐乐一溜烟跑回座位。
姜予眠把试卷折叠放在旁边, 后桌的蒋博知拿笔戳了戳她胳膊:“昨天数学卷子最后那道大题你做了吗?”
姜予眠回想一秒, 点点头, 从梳理好的试卷中抽出那张递给他。
蒋博知:“我不是要抄答案, 我想跟你讨论一下这个方案。”
姜予眠愣了下,拿出草稿纸写到:抱歉, 最近可能不是很方便,我可以把详细步骤写给你。
见她在纸上写字, 蒋博知突然反应过来, 诧异地望着她:“你又失语了?”
蒋博知眉心微动, 正要说什么,老师来了。
因为演讲大赛,获得第一名姜予眠备受关注,她在长假后归校再次失语的事也很快传开。
不时有人从她的座位旁边路过,也有人特意跑来问她。而她本人不受干扰,专注于学习。
消息灵通的李航川从后门溜进教室,他跟孙斌坐倒数第二排,陆习最后一排。
李航川往后一靠:“习哥,习哥,眠妹怎么又变哑巴了?”
自打发现陆习跟姜予眠关系匪浅后,李航川厚着脸皮喊妹妹差点被揍,加上一个名字,勉强过关。
李航川啧声:“我这不是好奇,而且你跟眠妹不是亲戚吗?”
孙斌笑:“你什么记性,习哥早就说过,姜予眠是借住的。”
前几个月,姜予眠跟陆习同坐一辆车上学,他们作为陆习的好兄弟,当然发现这一点,追下之下得知姜予眠跟陆家的关联。
“哦对对。”李航川脑袋瓜一拍,“所以习哥最近心情不好,难道跟眠妹有关。”
聊到这种话题,孙斌就激动了:“据我多年追剧经验,没血缘,年龄又差不多,多半有点东西。”
两人嗓门不小,坐在后排的陆习听得一清二楚,裹起卷子往两人身上捶:“你们当我死了?”
那卷子落在身上没半点攻击力,李航川丝毫不虚,侧身坐着,胳膊搭在陆习桌边:“所以习哥,她为什么又不能说话了?”
这次陆习卷起了书本:“你们烦不烦?生病有什么好问的?”
李航川往后一缩,摆手道:“行行行,不问了。”
最近陆习心情一直不大畅快,连话都变少,沉着脸坐了两节课。
大课间休息时间,学生全部到操场集合做体操运动,教室空无一人。
烂熟于心的音乐响起,操场下的同学千姿百态,敷衍地动动手动动脚,等到广播结束,学生们以班级为单位陆续返回教室。
李航川走路打打闹闹,话题不断跨域:“明天游戏更新,要上线的特效你买不买?”
李航川:“我觉得还行,看着挺炫酷,问问习哥。”
陆习长得高,每次都站最后一排,跟他们隔了两三个人。
李航川回头寻找,没在队伍里看到陆习的身影,摸摸脑袋问:“习哥人呢?”
等他们跟着大部队返回教室,不久后,陆习踩着上课时间从后面走进来。
李航川随口问:“嘿,你跑哪儿去了?刚才没见到你人。”
陆习拉开凳子,言简意赅回了俩字:“尿急。”
李航川没有丝毫怀疑,继续跟他说起游戏。
课间操结束后,姜予眠被姜乐乐拉着去了趟小卖铺。
姜乐乐一手抓着零食,一手抓着饮料给她安利:“小卖铺新进的面包不错,草莓味,你试试。”
在姜乐乐的强烈推荐下,姜予眠买了一块草莓面包。
两人到门口结账,姜乐乐见她只拿面包,“你不买水啊?”
早晨出门的时候,阿姨就已经替她准备好温开水装进保温杯,她知道,一定是那人特意交代过。
姜乐乐“哦哦”两声,付完钱,两人并肩走回教室。
姜予眠轻车熟路走向座位,却发现课桌上摆着一瓶牛奶和一盒饼干,她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异样。
姜予眠回头问后桌的蒋博知:我桌子上的牛奶和饼干是谁的啊?
“啊?”蒋博知也懵,“不是你的吗?我刚才回教室就看到了。”
姜予眠摇头,以为是谁放错,连忙在本子上写字,让后桌的蒋博知帮忙问问。
蒋博知举着牛奶和饼干站起来:“这是谁的牛奶和饼干放错了?自己来认领。”
几乎全班都在教室,但是没人承认。
姜乐乐调侃:“哇,我看不是放错,是哪个好心人特意给眠眠买的吧。”
又有人说:“噢哟,不会是哪个暗恋者吧。”
这种事虽然不常见,但也不少见,暗地里送温暖,多半是喜欢。
“谁送的,站出来挨夸!”
事态的走向往不可控制的流言发展,姜予眠很无奈,明明她只是想问问是谁的东西罢了。
找不到人,姜予眠也无法接受来历不明的食物。在教室里直接扔掉不太礼貌,她只能暂时把东西搁在旁边,看看是否还会有人来认领。
但是中午,暗恋者给姜予眠送温暖的事又传开了。
李航川站在吃瓜第一线,坐在教室捧腹大笑:“哈哈听说有人悄悄给眠妹送牛奶和小饼干,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搞暗恋。”
他是那种主动型,就好比去年在商场见到姜予眠,直接冲上去要联系方式。
孙斌也记得这事儿,故意踢他脚:“你好意思笑别人,你自己不也栽过。”
“陈年旧事能别提吗?我也很惨的好吧?”想当初,他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孙斌:“别介啊,你现在追还来得及。”
李航川摆手:“不了不了,虽然眠妹很可爱,但她不说话。你想想跟她讲一堆情话,她回你还得慢悠悠写字,气氛都没了。”
说完他又被踢了一脚,跟刚才力道不一样。
李航川回头瞪孙斌:“毛病啊。”
孙斌懵:“我干啥了我?”
后桌的陆习收回腿,懒洋洋地抄起手:“不小心踢了你一脚。”
之后连续几天,姜予眠都会收到不同的牛奶和饼干,有时候是早自习,有时候是课间操,也有可能在下午,有人暗恋姜予眠的事情从这里传开。
姜予眠无从解释,解释了别人也不信,每天都有东西送来,想制止这种行为都找不到人。
晚自习下课,姜予眠把未拆封的牛奶和饼干从抽屉里拿出来,装进书包打算带走处理。
她还是习惯等人群散去后慢悠悠离开,今天又是最后一个出教室,本以为外面已经没人,哪知刚踏出教室就差点跟陆习撞上。
姜予眠疑惑地看着他。
陆习单手挎着书包,吊儿郎当站在走廊灯光下:“你什么时候回家?”
姜予眠毫不犹豫回道:【现在啊。】
一听就知道她没懂,陆习“啧”了声:“我是说陆家。”
姜予眠抬眸:啊?
被她这么盯着,陆习有些不自在,书包换了只手拎着:“那什么,爷爷整天在我耳边念叨你,烦都烦死了,你要是修养好了就搬回来呗。”
姜予眠:……
【我可能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她私心不愿离开青山别墅。
“家里挺安静啊,又没人打扰你。”陆习眼神飘忽,“青山别墅那么远,你每天来回不累啊。”
姜予眠:【我坐车,可以补眠,没关系。】
陆习噎住。
还高智商学霸呢,一点事都不会想。
“随便你,爱回不回,反正我是无所谓了。”他甩甩胳膊,别扭道,“不过我哥挺忙的,你也别总耽搁他时间。”
姜予眠张嘴“哦”了声,口中发出的只有无声的气息。
陆习口中“陆爷爷的想念”和“距离学校太远”没让她动摇,偏就是最后这句“别耽搁他”,让姜予眠沉默下来。
她已经尽量不给陆宴臣添麻烦了,但似乎,她的存在对陆宴臣来说就是个耽搁时间、浪费精力的麻烦。
姜予眠怏怏不乐地回到青山别墅,已经在心里打好腹稿,准备主动跟陆宴臣说回陆家的事。
陆宴臣迟迟未归,姜予眠拿出半张没做完的试卷继续苦战,一边做题一边等人。
晚上十一点,楼下亮起灯。
姜予眠连忙放下笔出去,不一会儿就见西装革履的男人乘电梯上来,转身走向另一方。那边是陆宴臣的卧室。
姜予眠握着手机悄悄叹了口气,趁自己还有理智说离开的时候,追了上去。
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引起陆宴臣的注意,转身便见姜予眠小跑着过来,他停下脚步等待:“别跑,没人催你。”
姜予眠听话刹住脚,变成小步子慢行。
她也不想跑,可以她走路的速度,哪里追得上陆宴臣那双大长腿。
走廊灯光拉长两人的身影,陆宴臣站在路中央,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衣领口系的深蓝色领带依旧整洁干净,像他本人一丝不苟。
不过此刻,陆宴臣并不严肃,他站在柔和灯光下,脸庞挂着浅淡的笑。
两人面对面,陆宴臣比从前更容易读懂她的小表情,优游不迫地问道:“这么着急追上来,找我有事?”
最近回家较晚,上晚自习回来的姜予眠同样睡得晚,两人的作息在某种程度达到一致,所以每晚休息前,小姑娘都会特别有礼貌地跑过来跟他道晚安。
姜予眠摸摸鼻尖:【是,有一件事。】
本来还在思考怎么开口不突兀,没想到陆宴臣直接问了。她举起手机,上面有早已编辑好的说辞:【最近感觉身体好了很多,晚上也不做噩梦了。】
这似乎在求表扬?
陆宴臣抬手摸摸她脑袋,眼角含笑鼓励道:“恢复不错,再接再厉。”
头顶落下的温柔触感让姜予眠愣住。
这哄小孩般的语气以及每一次轻抚的手感都让她心尖跟着颤,痒痒的感觉。
以至于,她犹豫很久才点开第二条:【青山别墅离学校有点远,我想回陆家住,可以吗?】
怕自己再不说,就说不出口了。
落在头顶的温度太诱人,若她再自私一些,就赖在这里,绝口不提离开。
她这是把回陆家住的理由全部列出来,陆宴臣静静注视手机上的文字,目光掠过她脸上认真的表情,嘴角弧度微敛,沉默片刻道:“随你。”
姜予眠背脊发僵。
陆宴臣的反应跟她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不是指他不应该同意,而是陆宴臣最后落在她身上那记眼神,莫名让人心虚。
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姜予眠抬头瞄了他几眼,心跳变得不正常。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她提出了,而陆宴臣同意了,这个话题只能到此为止。
姜予眠低头打字:【那,等明后天模拟考试结束,我再回去。】
距离高考还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学习氛围越发紧张,一旦回到陆家,想见他一面简直难上加难。本次模拟测试是全市排名,拿考试当借口,多留两天也好。
陆宴臣瞥眸,面不改色道了声:“好。”
他不是第一次接到姜予眠的“通知”,既然连时间都已经安排清楚,他也没什么可说。
陆宴臣答应得太快,姜予眠难掩心底失落。
人真是别扭,明明是她提出要走,心里又为对方没有挽留而难过。
姜予眠无法开口,自然没有回应的声音,陆宴臣抬眸,主动结束话题:“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去书房了,你早点休息。”
最后那句细心叮嘱更像是他习惯性的礼貌,不含任何感情。
姜予眠轻轻摇头,他便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停留。
男人的身影在垂下的余光中消失,姜予眠眼眶一酸,她站在原地,目不转睛注视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
陆宴臣转身后,她才敢抬头看。
走廊灯光昏黄,地面影子拉长,高大的身影显得孤寂。
姜予眠攥了攥拳头,眼睛一闭一睁,朝那道背影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