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知道莫修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是左手尾指的故事,而是七年之后被苏玄璟伙同伯乐坊背后金主一起诬蔑利用骗术坑害雇主钱财,被雇主乱刀砍死的故事。
上辈子发生了那样的事后,温宛方才知道伯乐坊背后金主居然是她在無逸斋时的同窗,大周朝宰相魏泓之女,魏沉央。
瞧瞧人家,小小年纪已经坐拥偌大伯乐坊,再瞧瞧自己,同样的年纪,还在那儿追求爱情!
都是人,她跟魏沉央的差距比人跟猪的差距都大。
“代赌人可有功成身退的?”温宛摒弃思绪,看向莫修。
许是没想到温宛会问这样的问题,莫修认真想了想,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
“代赌人,十死九伤。”莫修浅淡抿唇,道出这个行当的悲凉。
代赌人也是人,他们不会永远都赢,输就要承担输的下场。
“有没有兴趣,自己开一间赌坊?”
温宛冷不防开口,惊的莫修猛然抬头。
见莫修似乎没有听清楚,温宛重复一遍,“我出钱,你出人。”
“县主莫开玩笑,赌坊是何等地,并非谁都能开。”莫修打小在赌坊长大,自是明白想要开赌坊,钱财还是次要,重要的是背景跟人脉。
“我并非是谁,而是御南侯府的温县主。”温宛想开赌坊的心思早就有,当初让银蝶找莫修时就有。
虽然认识一个有钱的朋友很重要,但这世上终究还是自己有才是真的有。
“县主还是另请高明,草民没那么大的野心。”莫修从未想过另起炉灶,他只想好好做自己的代赌人,若幸运老天爷便叫他多赢两场。
“既是十死九伤,为何不为自己奔个好一点儿的前程。”
温宛没给莫修反驳的机会,“赚钱是为了活着,活着可不是为了赚钱,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想不想合作莫公子别着急回答本县主,下次再来,本县主要你明确答复。”
温宛带着紫玉走后,莫修没有立时离开雅间。
他坐在桌边,盯着自己左手尾指看了很久……
自昨日萧臣离开金禧楼之后,玉布衣一直在等那个想买宿铁的人,空闲之余又想了想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萧臣。
后来玉布衣有把自己想在饭里下毒的想法告诉萧臣,萧臣则十分诚恳拍拍他肩膀。
你不用在饭里下毒,你的饭就是毒。
这时门启,殷荀进来禀报,说是有人找。
“谁?”
“回主子,那位公子自称是万家货栈的万春枝,说有桩生意想与金禧楼谈。”殷荀回道。
玉布衣知道万春枝,确切说但凡在富豪排行榜上的人名他都知道,倒背如流。
万春枝应该是两年前入的富豪排行榜,名次在他之上,他二十九,万春枝二十八。
“请,快请!”玉布衣觉得这个万春枝就是他夜不成寐要等的人。
片刻,殷荀将万春枝带到金屋,恭敬退离。
玉布衣先入为主,要不是身份使然他都想给万春枝磕两个。
其实每次萧臣来玉布衣也想磕头,毕竟请财神跟送瘟神在礼数上没有区别。
“你是玉布衣?”万春枝一袭竹青色锦缎华衣,长身玉立,唯五官清冷,面无表情,眸间似乎还有几分愠意。
只要能把那批宿铁买走,玉布衣不在乎这些细节,眼中带笑,“正是。”
掌风疾袭,一股沛然力量直冲面门!
玉布衣惊骇之余竭力调动体内真气倏然后退。
万春枝并未收招,拍出的右掌迅即变化,三指微屈,食指跟中指并指为剑。
再刺!
这就过分了啊!
玉布衣目寒,以掌为刃,转守为攻。
而此时,万春枝招式已尽。
就在玉布衣掌风袭面之际,万春枝将一张银票举至半空。
强劲掌风终是以无比温柔的态势落在银票上,银票轻飘飘荡起,带起的微风拂过万春枝面颊,青丝浮动。
玉布衣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可面对眼前那张一百万两黄金的银票,他当真下不去手糟蹋。
“黄泉界那批宿铁,玉食神以二十万两购得,现在我以一百万两转买,玉食神当不会拒绝。”万春枝将银票拍到桌上,目色愠凉。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玉布衣但凡有丁点儿男子气概都不会去收那张银票。
玉布衣自己也是这样认为,但他收了。
是的。
他走过去拿起那张银票,辨别真伪之后看向万春枝,“成交。”
做生意胜在气概?
不,做生意胜在不要脸。
“货在哪里?”万春枝不喜讨价还价,她出一百万两便是她能承受的底线。
玉布衣爽快,“三日后,本食神自会将那批货送到万家货栈。”
万春枝目冷,未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直到外面走下楼梯的脚步声渐渐淡出耳畔,玉布衣这才坐下来,将手里银票搁到桌上,忽然生出一定要好好赚钱的心思。
人这辈子,用钱维护自尊的时候太多了!
玉布衣的伤感一直持续到萧臣出现。
听罢玉布衣感慨,萧臣很不以为然。
脸都不要了,还要那虚无缥缈的自尊干什么……
温宛听说七时出事是在午后,有从靖坊来的婶子来敲开御南侯府大门,把事情经过粗略讲了一遍。
申虎死了,捕快在申虎手里找到一条手链,那链子是七时的。
温宛听罢差人将传信的大婶送回靖坊,自己则带着紫玉赶去地牢。
大周朝分天牢,地牢。
天牢关押的多是些站错队的皇亲国戚跟朝廷官员,富商巨贾犯了罪也可关进天牢,但凡入天牢的犯人多为御审,几乎很少可以活着出来。
相较之下地牢关的则是普通百姓,环境恶劣,私刑泛滥,毕竟越是底层,越难受到律法约束。
唯一相通的,就是钱。
只要有钱财疏通,不管在天牢还是地牢,待遇都不会太差。
这会儿徐福驾车赶到地牢,温宛带着紫玉走下马车时,又见苏玄璟。
苏玄璟能这么快赶过来温宛以为正常,他与靖坊里长相熟,靖坊出事他自然知道。
“温县主。”苏玄璟见温宛过来,上前拦住。
温宛挑眉,“苏公子听到消息了?”
“七时杀申虎这件事,我们帮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