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源大婚,宰相府大摆筵席,从迎亲拜堂再到送入喜房,温弦一次都没有笑过。
前院推杯换盏,温弦独守喜房。
凤冠霞帔压在身上让她喘不过气,她愤怒扯掉盖在头顶的喜帕,狠狠扔到地上。
七时梳的飞仙髻起初不觉有异,越到后来越勒的紧,这会儿温弦只觉皮都似被那发髻带起来,牵扯的难受。
“该死的七时……冬香!”
温弦正想唤候在门外的冬香进来帮她卸妆时,忽有声音传进来,“你想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温弦听到头越发疼的厉害。
门外冬香回话,“我家姑娘唤我进去……”
啪-
“大周朝婚娶规矩,今晚这喜房只有夫君能入,你想进也要等明天。”
魏沉央冷脸绕过冬香,行至门前清了清嗓子,“长嫂有什么要不得的事,定要叫丫鬟进去?”
喜床上,温弦气到用手紧扯喜服,却只字未语。
见里面没有动静,魏沉央转向冬香,“既然进了宰相府的门,你家姑娘尚且是我宰相府的人,你一个丫鬟也要多认认主子。”
魏沉央气场太强,冬香屈身,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就在这时,魏思源一身喜服走过来,“沉央?”
“兄长……这酉时还没过,前院那些叔伯走了?”魏沉央迎过去,笑着问道。
魏思源摇头,“我与那些叔伯不熟,前院有父亲照应着,我回来……”
魏沉央见魏思源瞧向喜房,也不恼怒。
事已至此,她不能因为一个女人与亲兄长生出嫌隙,“那兄长还愣着做什么,长嫂这一整日又饿又累,你若再不回来我都想去前面叫你了呢。”
魏思源怔住。
“愣什么,快去啊!”魏沉央侧身让路,“长嫂都等急了。”
魏思源欣慰妹妹懂事,笑着点头。
看着兄长迫不及待走去喜房,魏沉央眸子微垂,眼底星点寒光。
来日方长,温弦若不老实,她自有法子治……
温弦到底是活了一世的人,她听到魏沉央在外面与魏思源说的话便晓得那女人玩的是两面三刀的路子,便从地上捡起喜帕盖起来。
这谁不会呢!
房门响起,魏思源却止在房门处没有走过来。
视线里,温弦蒙着喜帕,端端正正坐在床榻上,一切看起来那样美好。
苍天不负,有情人终成眷属。
温弦等的心烦,眸子垂落却始终不见魏思源的锦靴,“夫君?”
甜腻的声音触动心脏,魏思源急急走过来,“让温二姑娘久等,思源罪过……”
“夫君管我叫什么?”只要想到魏沉央那么会装,温弦便也沉着性子,娇滴滴道。
魏思源恍然,“夫人!让夫人久等……”
“夫君该不会想一直与我这样说话吧?喜帕还没揭。”
经温弦提醒,魏思源陡然想到这件事,于是转身到桌边拿起喜秤,回到榻前时握着喜秤的手微微发抖。
喜帕挑起,温弦绝艳妆容赫然出现在魏思源面前。
那一刹那,眼前女子在魏思源眼中惊为天人。
他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夫君不扶我过去吗?”温弦抬手,媚眼落在魏思源身上。
魏思源当即搁回喜秤,小心翼翼扶温弦行至桌边。
合卺酒早有准备,二人交杯共饮。
时候不早,温弦坐在铜镜前由着魏思源帮她卸妆,直到长发如瀑般散落下来。
银色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碎银,魏思源拉着只着单衣的温弦坐到榻上,玲珑曲线,雪色肌肤。
魏思源心绪微荡,当喜欢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情到深处自想行周公之礼。
温弦没有排斥魏思源亲近。
随着单衣被解开,热情浓烈的亲吻落在身上,温弦终被魏思源压下去。
一阵缠绵悱恻,耳鬓厮磨之后,就在魏思源想要真正拥有时温弦突然推开他!
不行,她不甘心!
她这具身子不该用在这里!
魏思源忍到极端停下来,“夫人?”
“我困了。”温弦无视魏思源眼中**,勉强从他身下侧过去,蜷起身子。
因为太爱,魏思源最终没有继续。
他强忍一阵躺回到温弦身边,又尝试几次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替温弦拉起被子,“夫人累了一天,早些休息……”
夜深人静,喧闹过的御南侯府沉寂下来。
锦堂里,温御盘膝坐在桌前,手握咸鸭蛋朝桌面一下一下轻砸。
他如往常一般拨开鸭蛋壳,略有泛黄的蛋清落在眼底,这个是腌透的鸭蛋,用筷子搥一下就会有黄油冒出来,那才谗人。
温御握着鸭蛋,竟然没有了吃的**。
他这辈子唯楚歆不可辜负,楚歆遇鸭蛋,则鸭蛋可以偷吃,楚歆跟鸭蛋遇先帝,则先帝不可辜负。
大周朝平静太久了,如果没有密令应该可以平静更久。
温御拇指无意识摩挲蛋壳,心情从未有过的沉重,他不知道先帝何意,亦不知道这条路于道义而言是对,是错。
是于大周朝功在千秋,还是遗臭万年。
不知道前路是辉煌还是毁灭。
可他知道,这条路。
必须走……
同一片夜空,同一轮明月,同样的星光映照在护国寺仿佛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芒,清冷幽远。
一经独自坐在禅房里,手握念珠,默诵经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即是空,色空……’
一经握在念珠上的手突兀停止,他缓缓睁开眼睛,目视对面墙壁上悬供的观音画像。
先帝最喜欢听的就是般若心经,他正背倒背皆如流,可现在他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
护国寺始建于旧年历,宣化四年得圣旨翻建,翻建之后护国寺被封国庙,这都是表面的。
实际上,护国寺翻建之初先帝便将这里定为查探朝中官员异动的据点。
一经无心念经,起身走向禅房对面那张观音画像。
画像栩栩如生,一经抬手抚过画像里观音的座下童子,隐门动。
一经毫不犹豫,迈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