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时携妆暖阁入主东市,一不为钱财,亦不图未来。
她只想为母报仇。
血海深仇岂能说忘就忘!
可她知道凭己之力距离那个目标太远,远到如果不借助外力她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为此,七时找到温宛。
她恳求温宛能帮她在东市开间妆暖阁,她愿意拼尽自己所有的努力打探消息。
虽然作为一名梳头娘她接触不到权力中心的那些人,可凭借精湛的手艺,她很快就可以接触到位于权力中心那些男人们的女人。
当日的事,七时不敢肯定是太子所为,但太子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七时眼里,只有温宛是好人。
温宛叫她查谁她就查谁,不叫她查的事她但凡知道也都会一五一十相告。
在不知道仇人是谁的情况下,站在对面的,都是仇人……
离开妆暖阁,温宛被早上的事影响,思绪混乱一时没了方向,最后她决定去找自己两个弟弟。
对于找弟弟这件事,温宛经验非常足。
投食。
只要食物找的对,那是一投一个准儿。
作为温少行亲姐,她很清楚也并不是只有金禧楼的菜才能把弟弟引出洞,一切美好的食物,皆可!
鉴于徐福的马车被萧臣借走,温宛在东市买好所需,雇了一辆马车赶去無逸斋。
正午时分,温宛肩上扛着烤炉,手里拎着一兜红薯走去無逸斋院墙,架炉生火放木炭,动作娴熟又麻利。
火起,红薯在烤炉里不时翻滚传出阵阵香味儿。
温宛知道,这个香味儿还不足以引她家那只小谗狗跳出来,于是在红薯烤到七八分熟的时候朝里倒密制香料。
香料特别,倒进去片刻便有一股如蜜糖般柔和香甜的味道溢出来。
倒数开始,在焦香味儿刚刚好的时候,一道身影倏然跃出。
紧接着又一道身影。
“君庭你看,是不是阿姐!”午正休憩,温少行闻到味道立时精神,跃墙拉起同样休憩的温君庭翻墙出来,见到温宛时咧开嘴,“阿姐你怎么来了?”
温少行边说话边从烤炉里掏出一个红薯。
红薯烫手,温少行边吹边啃,吃的不亦乐乎。
“长姐找我们出来,有要事?”温君庭对吃不热衷,这会儿绕到烤炉旁边坐下来,狐疑开口。
温少行也跟着坐下来,“阿姐你带金禧楼的菜了没?”
温宛瞧了眼温少行,又瞧了眼温君庭,再三犹豫之后,与他们说了一件事。
“你们长姐我,可能要与人订亲了。”
温少行跟温君庭闻言,互视数秒。
“魏王到御南侯府提亲了?”
温少行震惊看向温宛,“他带了多少彩礼过去?阿姐你放心,他带多少彩礼,咱们御南侯府陪送两倍嫁妆!祖父要是凑不齐,我给你拿!”
温君庭侧目,“你确定要把你存的那些钱都拿出来给长姐当嫁妆?没有那些钱,你以后可没钱吃金禧楼的菜了!”
温少行咬了口红薯,眉毛朝温君庭连挑两下,“没有钱不是还有姐夫呢!”
温君庭恍然,转回眸看向温宛,“长姐与魏王订亲我与少行都欢喜,只是以魏王与歧王的关系,君庭只怕魏王会一时糊涂交了真心,长姐多提点魏王,凡事多为自己着想。”
温宛,“……”
“还有,阿姐擂台发誓五年不嫁,订亲之后你们当真要五年之后才会大婚?”
“五年也好,这样可以检验魏王对长姐是否长情。”温君庭倒觉得这个时间刚刚好。
温少行与温君庭喋喋不休,听的温宛头脑发胀。
“谁说是魏王了?”
温宛愁肠百结,“我有提到魏王?”
温少行嚼着红薯的嘴停下来,定定看向温宛。
温君庭亦皱眉,“苏玄璟?”
“是萧臣。”温宛严肃纠正。
温少行恢复咀嚼动作,“吓我一跳!”
“虽然是萧臣,但与你们所想截然不同,我与萧臣订亲只是为往来方便,互通有无。”温宛郑重看向两个弟弟,“绝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温少行,“哦……”
温君庭,“哦……”
见二人阴阳怪调,温宛咬咬牙,“我们不会大婚!”
温少行,“哦?”
温君庭,“哦?”
“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态度?不信是不是!”温宛再度重申,“这是一场假订亲,所以真到那一日你们都别当真,假的。”
温少行,“哦!”
温君庭,“哦!”
温宛甩袖,“我走了!”
“阿姐慢走!”
温少行捧着啃了一半儿的红薯递给温君庭,“现在不烫,给你吃。”
温君庭嫌弃,“都是你的口水。”
“我口水怎么了?上次你夹菜给紫玉的时候,紫玉也没说不吃,那筷子上还沾着你的口水呢!做人多学学紫玉,她嫌弃你了咩!”
“我让你咩!”
温宛走远,回头竟见两个弟弟撕打一处,心中蓦然凄凉。
萧臣说要与她订亲的理由乍一听合情合理,她答应的也是慷慨大义,可这事儿越细思越觉得别扭。
她心里慌,便想找个人帮她静静心。
眼见温少行跟温君庭不靠谱,温宛又想到一人。
于是回了大理寺。
午后大理寺雅室,宋相言吃饱喝好正在小憩。
温宛蹑手蹑脚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来双手托腮看向对面,一声不吭。
她要订亲了,对象是萧臣。
明明知道是假的,可她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兴奋,失落,期待又担心太多的犹未可知,所有情绪拧在一起,心乱如麻。
宋相言身子动了动,温宛没出声。
头疼。
宋相言午休素来半刻钟,今日许是午膳吃的多影响了固定时辰睡的有点儿多,恍惚中头痛欲裂。
于是某位小王爷双手捂住太阳穴使劲儿揉,舒适些之后单手搥住歪过去的脑袋瓜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哈欠还没打完,余光里赫然出现一个大活人。
砰-
宋相言连同坐下木椅一起朝后蹦跶两下,打了一半的哈欠也给吓回去。
温宛犹若木雕,静静看着宋相言。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宋相言拽着椅子凑到桌前。
温宛依旧保持双手搥腮的动作,动动唇。
“什么?”宋相言没听到。
温宛涣散又呆滞的瞳孔逐渐有了焦距。
她开口,告诉宋相言,“我要订亲了。”
“魏王去御南侯府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