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苏玄璟不碰她,温宛便也判断不出自己喜不喜欢苏玄璟的碰触,但她可以肯定,自己不讨厌萧臣碰她,但又似乎没到碰脚踝的程度,总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这会儿萧臣搥回脱臼的下颚,转回身神色歉疚,“是我的错,我只是想帮你把鞋子换上……”
温宛红着脸,“那换吧。”
萧臣抬眸,狐疑看向温宛,心情隐隐有些激动,“可以吗?”
温宛点头,既然循序渐进,那就从脚开始。
绣鞋很美,一针一线都格外精致,青色缎面上绣着两朵浅粉色的牡丹娇艳欲滴,牡丹上停着两只蝴蝶,这是双蝶恋花的绣样。
温宛低头,静静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萧臣。
萧臣很帅,古铜色的肌肤,剑眉星目,浓翘的睫毛柔化了刚毅的五官,显得这个人格外温柔。
温宛忽然对萧臣的睫毛感兴趣,她微俯过去,眼睛紧紧盯着萧臣的睫毛,莫名想要数一数。
这时萧臣抬头,正迎上温宛纯净透彻的目光。
四目相视, 萧臣俊朗容颜上漾起淡淡笑意,“喜欢吗?”
温宛点头,眼前这个男人,她喜欢。
“喜欢。”
“喜欢就好。”
萧臣拉起温宛,让她感觉一下大小合不合适,“与你说件事,我之前托人去寻李府多年前的账房先生,有了线索。”
依萧臣之意,所有线索皆断在花间楼,可以肯定一件事,李府旧时账房先生王安是被苏玄璟藏起来了。
温宛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看向萧臣,“藏?不是杀?”
“如若是杀,不会这样大费周章。”萧臣很肯定,王安还活着。
温宛无意再试绣鞋,整个人呆坐到椅子上。
这倒不像是苏玄璟的作派,好在正中她下怀,只要王安活着,杨肃就能平安走出天牢。
“如果我猜的不错,王安就在花间楼里。”萧臣肃声开口,“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把王安救出来。”
温宛异常认真抬头,呆怔的目光渐渐的变得有了光彩,“救王安的事,由我来。”
萧臣一瞬间想到温宛与苏玄璟之前的关系,不免担心,“你去求他?”
“或许是他求我也不一定。”温宛笑了笑,没与萧臣详说自己给苏玄璟准备的‘惊喜’。
好歹活过一世,要说她手里没点儿存货也不现实。
上辈子从未得到,何谈失去,纵那般也是心心念念。
如今萧臣仿若珍宝一样看着眼前女子,有时候他会以为这是梦,要多拧自己几下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现实。
“宛宛。”
萧臣走到椅子前,半蹲下身将脑袋贴在温宛膝盖上,“一世太短暂,只够我爱你一个人。”
看着这么黏的萧臣,温宛微不可辨皱皱眉。
她固然喜欢萧臣对她好,可萧臣现在这副样子与他在校场上的英武之姿相去甚远,更何况……
温宛偶尔会想的一个问题。
大半年的时间,这份深情未免来的太快。
每每想到此处,她又安慰自己是缘分使然。
反正她也喜欢萧臣,没有这份喜欢她也会竭尽全力帮萧臣,有时候她想到萧臣看她的样子会忍不住脸颊泛红,心跳加速。
是的。
她,也喜欢萧臣。
夜里,花间楼分外热闹。
哪怕幽南苑的出现也没有太过影响花间楼的生意,毕竟这世上觉得妻不如妾,妾不如妓的男人数不胜数。
青楼赌坊在一起,那就是一条龙,进去容易出来难。
那些恩客情场得意便想到赌场碰碰运气,情场不得意更想到赌场去去晦气。
从赌场出来的,赢钱即想酒色,输钱就更想找个温柔乡慰藉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从问尘赌庄出来的那些人,要么去金禧楼,要么去幽南苑,无人来花间楼。
反倒是从花间楼出去的恩客,入问尘赌庄的居多。
雪姬站在窗口,瞧着几个刚刚出去的恩客转眼钻进问尘赌庄,心有不悦,“温县主到底是看不上花间楼,还是瞧不上太子府,摆明赚钱的生意竟然便宜葛九幽。”
桌边,苏玄璟持杯浅酌。
“葛九幽倚仗温宛,事事遵从,换作花间楼,你我可能做到?”苏玄璟初时也这样想过,以他们与温宛往日情分,这等互利的事落不到别家。
现在想想,温宛看中的不是钱,是地位。
雪姬闻声,转回身走到桌边,“莫说事事遵从,温县主入花间楼,只能是客。”
“所以她没选花间楼。”自从上次温宛入花间楼宴请之后,苏玄璟再没见到温宛。
越是不见,越是想念。
此刻提及温宛,苏玄璟摇了摇手里的夜光杯,“也不知她这几日在忙什么。”
“温县主与卫婧相熟,卫开元又在问尘赌庄做事,这会儿杨肃被打入天牢,你说她能做什么。”雪姬告诉苏玄璟,“温县主近两日去过天牢,去过杨府,好像还去过平雍坊,廷擐坊还有無逸斋。”
苏玄璟闻声,不禁抬头,“你在查她?”
“我是为了公子才查她,不然刚刚公子问话我怎么答得上来。”雪姬不以为意,浅笑回应。
即便如此,苏玄璟仍有不满,“别拉她入局。”
雪姬抓起托盘里摆的橘子,看似漫不经意拨开橘皮,“拉温宛入局的是魏王,可不是你我。”
“说起来,公子为何不杀了王安?”雪姬转了话题,“这人留着终是祸害。”
苏玄璟也想杀,“杨肃到底是皇上的人,从案子开始到现在,上面一直没有态度露出来,万一皇上不舍,王安是关键。”
雪姬诧异,“皇上若不舍,你就要放过杨肃?”
“自然。”
苏玄璟一直拎的清,“这争斗不是没有底线。”
雪姬不以为然,“你说怪不怪,皇上既封太子,又允许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图的什么?”
“不能让太子坐大,威胁到皇权,又不能让太子过的太安逸,高枕而卧不知人心险恶,再者,枪打出头鸟,没有夺嫡之争哪来的出头鸟,若不铲除那些足够威胁的力量,他朝新帝登基,后患无穷。”
终有一日,苏玄璟发现原来聪明人可以聪明一世并不是一件多值得骄傲的事。
聪明人不糊涂那一时才难能可贵。
因为糊涂那一时,是聪明人永远也迈不过去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