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枯草漫天。
温宛单手拽住缰绳,身体伏低,手中长鞭不时在空中打着风哨子!
直到现在她都不相信那是真的!
‘订亲是真的,与儿女私情无关是假的。’
‘我没有想要自己面面俱到,就是想到你冷我心疼,我不想你冷,我想尽我所能,把最能保暖的东西都给你,如果你愿意我想把你抱在我怀里……’
‘我知道苏玄璟入御南侯府提亲你没答应他那一刻,我很开心,比开心还要再开心一点……你坐上苏玄璟的马车,头都没回一下,我心很痛……你把我当兄弟,我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要能跟你毫无顾虑在一起,怎么都行……这不是喜欢,是爱……’
‘我爱你……’
风太大,也太冷。
温宛扬着长鞭的手已经冻僵,眼泪硬是被她逼在眼眶里一滴都没掉下来!
萧臣应该是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昨夜那吻深沉又缠绵,那是她向往的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前世今生,她真真体会到喜欢一个人的美好!
她才开始爱!
萧臣才不会娶别的女人,你们这群骗子!
骏马疾驰,直奔羽林营……
校场上,司马瑜发现萧臣的时候差点儿吓死,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迟来一刻,大周朝恐就没有魏王殿下了!
他都不知道萧臣何时来的校场,要冻多久才能让脸上挂霜。
司马瑜当下将自己从营帐里带来的弓箭搁到旁边,把大氅解下来披在萧臣身上,又急急回营帐拿来一个装满热水的水囊塞到萧臣怀里,整个过程萧臣都好似无意识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司马瑜坐到萧臣身边,急忙为其输入内力,“魏王殿下你不知道冷咩?!”
心冷,是那种无法抵御的苍凉。
自深巷出来萧臣无处可去,他没有去找温宛,因为他不能解释了。
他不能告诉温宛他之所以答应娶寒棋是因为十万军卒跟温初然被于阗攥在手里,但凡事情有一丝丝泄露,他不惧死,整个御南侯府必会满门抄斩!
上一世御南侯府就是这样的结局,这一世怎么可以!
“魏王殿下?”司马瑜见萧臣不语,轻声唤道。
萧臣握着水囊的手指动了动,喃喃自语。
司马瑜听不真切,他朝前凑了凑,“魏王殿下说什么?”
“温宛……”
身体的寒意刺痛神经,萧臣终于有了知觉。
“那可是要恭喜王爷想什么来什么,温县主来了!”
司马瑜音落一刻,萧臣猛然抬头,一抹瘦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温宛。
他两辈子唯一不会认错的女子,两辈子唯一镌刻在心底的女子。
两辈子!
温宛看到萧臣了。
‘五年算什么呢,一辈子我也等得起,我这一生,唯温宛不娶。’
别人说什么温宛不信,她只想听萧臣亲口告诉她。
只要萧臣说不会娶别的女人,哪怕圣旨摆在她面前她都不信!
温宛迎着寒风,那风凛冽,如刀子一样刮在她脸上,可是不疼。
她一步步走向萧臣,幻想萧臣会跑过来,把手里的水囊给她御寒,把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或者干脆把她抱进怀里,可萧臣就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心中慌乱,脚步却坚定不迟的往前!
终于,她停在萧臣面前,如星子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夺目光亮。
她笑,自信又倔强抬起头,“萧臣。”
萧臣喉结微动,仿佛艰难吞咽着什么,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女子。
宛宛,我可能错了。
重生的这一世,我太自以为是!
我借在朔城之便与高昌阙氏合力圈养私兵,又将初然留在阙氏领域,我以为这样做万无一失,因为上辈子阙氏以绝对力量终霸于高昌,阙荣一生无败迹,何曾受制于人!
上辈子,他们是兄弟。
萧臣知道,阙荣出事了。
“萧臣?”温宛仍然竭力保持她那份坚定,朝萧臣眨眨眼睛。
萧臣咬牙,低下头,不声不语。
温宛忽然觉得心疼,特别疼。
她笑着看向萧臣,“宋小王爷说他找我一夜,还有沈宁,沫曦跟秋晴,他们真的是……胡言乱语,竟然说你在皇上面前答应会取那个于阗国的长公主,我是不……”
“对不起。”萧臣嚅动薄唇,声音低到他自己都听不清晰。
可是温宛听到了。
温宛断在‘不’字,‘信’字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懵了,有些不懂的看向萧臣。
明明前夜他们才山盟海誓过!
明明他说特别喜欢自己,喜欢到好像能把命给她一样!
非她不娶的话又是谁说的!
“他们……没有骗我?”温宛只有睁大眼睛,才不会让里面突然涌出来的东西掉下去。
她尽量让自己平和,可是双手紧紧揪住衣袖的动作还是暴露她心里的震惊跟慌张。
萧臣紧握住水囊的手轻颤,“我,不能拒绝……”
“为什么不能拒绝?”温宛扯唇,艰难笑道。
死能解决问题吗?
萧臣突然想用自己的命结束这段对话,可是死能解决问题么!
“对不起……”
“我在问你,为什么不能拒绝。”温宛眼中光芒渐渐散去,一颗心好似突然被细密的铁网紧紧箍住,铁网一点点收紧,她的心被分割成无数块,每一块都在滴血。
就有那么疼!
司马瑜万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
哪怕是万花丛中过的高手,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是无力。
萧臣如何面对温宛?
他抬不起头,双手死命攥紧水囊,又是一句‘对不起’。
“所以你要娶寒棋当你的魏王妃,是不是?”温宛明明已经得到答案,哪怕这个答案她不想要,可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宋相言跟沈宁,还有戚沫曦没有骗她。
姑姑也定是因为这件事才被禁足!
即便是这样啊!
她也要亲口听萧臣说他要娶寒棋为妻!
“是。”
心,碎了。
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疼,好像……
好像与她上辈子死时一样难受,又似乎不一样。
温宛突然沉默,目光犹如一滩混浊的死水,平和到了极致。
她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