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没客气,直接伸手想把那枚用洛水石做的扣子拽下来。
宋相言比较心疼温宛揪扣子时被压红的指甲,“那扣子是用丝锦缝在外面包裹洛水石的金丝上,你把金丝掰一掰,洛水石就能掉出来。”
“我想连金丝一起要。”温宛抬起头,虔诚又无比诚实道。
宋相言,“……那也不是不行,我帮你摘。”
马车颠簸,宋相言从袖兜里取出一把匕首,撅在温宛面前开割丝锦,一根、两根、三根……
起初没什么,温宛很专注,宋相言也很专注。
直到宋相言割断最后一根丝锦那扣子掉下来,温宛急急用手去接刹那与宋相言同样去接的手掌叠在一起。
宋相言突兀松手,脸色微红强自镇定,“你要是喜欢,我家里还有一枚,是蓝色的。”
“那就再给我一枚罢。”
温宛抬手,目光落在掌心那枚洛水石上。
果然在握住洛水石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很久没有跳动的心,好像动了一下。
“好!”宋相言一口答应下来,坐回原处时不禁低头瞄了眼自己的掌心。
那种感觉,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被另一个问题取代,他要怎么才能把公主大人最喜欢的珠钗上那枚蓝色洛水石给偷出来……
虽然有皇上圣旨赐婚,可是对于温弦来说不够。
因为圣旨所提及的择日到底是多久没有具体明确的时间。
夜长梦多,她希望东方隐可以敦促封远山尽快向礼部提请定下吉时。
提及封远山,温弦想到那日羞辱,心情十分不爽。
“于阗大使不知道本姑娘的身份?”
茶室里,温弦端着自己高贵又冷傲的身子,声音含厉,幽声质疑。
看到温弦眼底流露出来的愤怒,东方隐暗自唏嘘。
温弦能到鸿寿寺去找长公主替温宛‘出气’这件事做的没脑子,明白人都能看出来她这么做的后果只会让寒棋跟温宛皆难堪。
他若早知晓,哪怕以下犯上都得一巴掌甩醒眼前这位同是‘于阗公主’的温弦。
不知内情者,会怀疑她的性情跟智商。
如陇西李氏的李渤海,他能把伯乐坊放心交给这种行事不计后果的人打理?
知内情者则会鄙视她的人品跟动机。
如封远山,哪怕于阗那位不是因为温弦的威胁,才促使寒棋长公主与萧臣和亲,但至少这件事满足了温弦的要求。
温弦已然得着便宜还要亲自过去羞辱寒棋,行事委实叫人讨厌。
“封大使自是知情,那般做当是想替二姑娘掩住身份,毕竟以二姑娘的身份,他实在不必客客气气,事有异常则为妖,封大使也是无奈之举。”
东方隐草草解释之后,言归正传,“不知李渤海是否找二姑娘谈过入伯乐坊的事。”
温弦闻声,将她这几日与李渤海周旋的过程相告。
大概意思是当她提出想要取代魏沉央的位子入伯乐坊时,李渤海提出只想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朝入伯乐坊,她不行,魏思源也不行。
温弦当然不会同意,好在太子府司南卿出面调停。
太子府希望伯乐坊有魏府的人在里面占五成股,才会继续支持伯乐坊在皇城的运作,否则他们将会放弃对伯乐坊任何实际上的支持。
毕竟陇西李氏祖训有云。
‘行商须本分,不与官交。’
伯乐坊最初便是魏府魏沉央的产业,如今魏沉央虽不知所踪,可也轮不到陇西李氏‘霸占’。
一番唇枪舌剑,双方皆退一步。
李渤海答应会将伯乐坊四成股改到魏府老夫人名下,且同意温弦进入伯乐坊坐在魏沉央的位子上。
东方隐很满意,“关于伯乐坊的经营,老夫已从于阗调派人手过来相助二姑娘。”
“自然,温宛能把问尘赌庄开那么大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不过你派过来的人我也未必相信,此事本姑娘自有筹谋,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二姑娘……”
“还有别的事?”
东方隐从于阗调过来的人乃是于阗商界最炙手可热的翘楚,温弦拒绝?
“二姑娘也许应该见一见……”
“还有别的事?”
温弦又问了一次。
东方隐看着眼前的温弦,心知再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他直接猜到温弦所谓的‘自有筹谋’是谁。
大浪淘沙,那已经是个被时局抛弃的人了……
自御书房外一跪,周帝没有追究温若萱擅自离开甘泉宫的罪责,相当于默许她的行为,在外人眼里这是恩宠。
温若萱不以为然,这只是皇上想给赐婚的事画上句号。..
若再追究,没完没了。
那日温若萱跪的时间太长,手脚生出冻疮,这几日在床上躺久了总是想吐,以致于秋晴怀疑她有了身孕。
‘所以本宫口服加外用的息肌丸都没挡住皇上的千军万马?’
一句话,秋晴便知自己失言。
有些事不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自温若萱入宫,莫说诞下皇子连动静都没传出来过。
起初大家都猜测是皇上有意为之,因为忌讳御南侯府。
可时间久了,温若萱的态度会让很多人明白,她根本就不在乎。
午后阳光正暖,温若萱实在躺不住便叫秋晴给她更衣准备亲自到御医院换药。
这会儿御花园的白玉拱桥上,秋晴最先看到对面贤妃,扶着自家主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温若萱有所感,下意识抬头。
“奴婢拜见宸贵妃,我家娘娘正想到甘泉宫探望贵妃,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好巧……”跟在贤妃身侧的清芙机灵,见状稍稍上前一步,恭敬施礼。
此刻贤妃亦走上前,俯身,“臣妾给贵妃请安。”
温若萱没有躲避,没有厌弃,神色冷漠中带着一丝傲然,“当初御书房,本宫以为萧臣是因为你的死活而同意娶寒棋,所以厌恶你棒打鸳鸯,诅咒你早点去死!这样萧臣就可以回心转意娶我们宛宛,可现在本宫不恨你。”
温若萱没叫贤妃起来,她便俯身在那里,低首垂目。
“本宫非但不恨你反而要感谢你,如果萧臣对宛宛的喜欢仅仅停留在畏怯未知而放弃的阶段,那他不配我们宛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