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见莫修低头,视线转到乾奕身上。
乾奕是直肠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此刻却如莫修一般低下头,温宛视线再移落到戴着面具的萧臣身上时叹了口气,“你们心里有事本县主知道,但那不是你们的事,只是我的事。”
从程时照身上,温宛明白一个道理。
这世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大多都是冷暖自知,“诚如你们听到的,本县主的确退了与魏王殿下的亲事,原因你们也都知道,魏王另娶,本县主不甘作妾,其实你们应该高兴才对,本县主心里空出来的地方,被你们无缝对接填满了。”
莫修高兴不起来,虽然违心,可萧臣就坐在这里,“或许魏王殿下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然后呢?”温宛挑眉。
然后莫修就不知道了。
乾奕也觉得自己该说点儿什么,“然后,县主就不想知道魏王殿下的苦衷是什么?”
“他没说。”温宛淡漠道。
她不是没想过这一点,正是因为想过这一点她才会伤心绝望到不必挽回!
所谓相爱,重在‘相’,重在一起分担亦或分享,萧臣就算有天大的苦衷可以与她说,若她不能相帮亦能成全!
又或者,萧臣只是在他前行的道路上找到了更值得的目标。
不管是什么,于她已经不重要。
温宛音落时,莫修跟乾奕几乎同时看向萧臣。
“县主刚刚的提议,九离以为妥当。”面具没有表情,萧臣有。
他看着温宛的苍白脸颊,看着她眼中的失望,想到昨夜从墨园传出来如小兽一样的呜咽声,心如刀绞。
若知如此他当初又为何靠近!
“九离你染风寒了?”温宛听出九离声音有些沙哑,关心道。
萧臣犹豫片刻,微微颔首,“有一些。”
“那快找大夫看好,你们三个一定要整整齐齐。”
温宛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莫修跟乾奕莫名抖了抖,这个整整齐齐在他们心里可不一定就是好事啊!
温宛的决定简单说就是要做高端,但也不会放弃低端。
问尘赌庄会在西市靖坊重开分庄,注银无底线,除了靖坊,平雍坊跟安仁坊亦在计划之列,而朱雀大街的问尘赌庄则要无限效仿伯乐坊。
事实摆在那里,伯乐坊无疑是成功的,温宛根本不必费力探索新的经营手段跟途径。
最重要的是,魏沉央临走之前与她说了一句话。
‘自我离开,伯乐坊便不再姓魏。’
挤垮伯乐坊非但可以帮魏沉央出口气,还能斩断太子萧桓宇的一大助力,没什么不好。
“县主,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跟乾奕下去忙了。”莫修有眼识,见温宛点头便拉着乾奕离开议室。
萧臣坐在那里,双腿沉重的仿佛站不起来。
议室里只剩下两人,温宛见萧臣未动,“你别下去,就坐在那里好好休息。”
温宛其实想一个人呆着,比起对面那张真的面具,她脸上的这张戴的好累,无人的时候她可以摘一摘。
可是不行啊!
一段时间下来,她发现莫修跟乾奕对眼前这个九离有一种莫名的敬畏,起初她曾怀疑过九离的身份,是以私下里花大价钱找人亲自到朔城打听,结果她很满意。
九离是人才!
“你很冷吧?”温宛非但没有摘下脸上那张无形的面具,还朝萧臣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起身亲自倒了杯水推过去,“多喝热水。”
面具下,萧臣艰难伸手,“多谢县主……”
“不谢不谢!”
温宛咧开嘴,“后来你去找了你喜欢的女人没有?”
萧臣下意识抬头,面具做的深邃,双眼在阴影的遮掩下目光里的喜怒哀乐无从分辨。
“没有。”
萧臣双手握紧瓷杯,咬了咬牙,“我找她的结果,未必会让她过的更好……”
温宛几乎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
她特别想反驳萧臣,没有去找,你如何知道不能让她过的更好!
可理智战胜情感。
对不起了,你得留下来。
“很对。”温宛赞同道。
萧臣则默默低下头,喝了温宛倒给他的水。
那水很暖,喝到喉咙里温了他一直都没有暖和过来的心。
老天爷终究给他留了一线生机,纵然萧臣再没资格站在温宛身边,至少还有九离。
这时外面传话,七时来了。
彼一刻七时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想到御南侯府探望,可又觉得那个时候去并没有什么意义。
有些事总要自己想得通才行。
直至今晨她知道温宛去找了程时照,便知她所认识的温县主迈过了那道坎儿。
七时来时温宛没叫萧臣离开,彼此闲聊间还会带着萧臣一起。
紧接着葛九幽亦来问尘赌庄,也是闲聊。
再然后程时照果然如约而至,温宛亲自相迎,还将萧臣一并拉下去特别介绍!
一整天的时间,温宛无比忙碌……
赐婚圣旨已下,礼部开始择期。
哪怕有沈宁从中‘拖延’,礼部还是选了三个吉日送到鸿寿寺。
永宁殿内,寒棋品茶,淡漠看着宣纸上写着的吉日。
茶很热,她捧着茶杯吹了吹,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宣纸。
大周朝的冬天真的冷啊,哪怕殿里摆着好几个火炉,可她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礼部送来的日子,藏着玄机。”寒棋喝下一口苦丁茶,幽幽道。
封远山皱眉朝前凑了凑,“冬月初八,腊月十八,再就明年正月二十……微臣查过,的确都是吉日。”
茶苦,寒棋喝了许多年都不习惯,“五年前,本公主于正月二十那日起水痘,母后因为御医无能砍了一个,引得佐愈在朝堂上呈奏折直指母后残暴不仁,不配为国母。”
封远山皱眉,“有这等事?”
寒棋落杯,纤长莹玉的手指扣在瓷杯上,“礼部有人想让本公主选正月二十。”
“夜长梦多,公主当早嫁。”封远山正色道。
寒棋抬指点到正月二十的日子,“就它。”
封远山诧异,“于阗那边的意思是希望公主能嫁给萧臣,日子拖的太久……”
“封卿。”寒棋突兀打断封远山。
封远山不敢多言,拱手聆听。
“你要清楚本公主来大周朝和亲只是手段,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