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出兵越来越近,温宛跟萧臣都格外忙。
依照之前温宛与紫玉商量好的,只要温少行能‘不慎’瘸一条腿,骑马不便就只能坐车,为此,温宛将两个弟弟跟紫玉叫到一起,说明此事。
二人听到紫玉会与他们同行,反应各异。
“好啊!”温少行眉飞色舞,“紫玉与我们一起就最好了,阿姐放心,我们会照顾紫玉,绝对不会叫她受委屈,是不是君庭!”
温宛瞄了眼温少行,这个反应……
她记得上辈子温少行的良缘是常年居在碧水苑的老皇叔膝下孙女,虽然不是嫡出,可那姑娘长的水灵又知书达理。
这辈子,变了?
“君庭以为不妥,领兵打仗是苦差事,而且军队里不可以有女子。”温君庭神色肃穆,显然不喜欢温宛这样安排。
温宛身侧,紫玉下意识看向温君庭,小声开口,“大姑娘的意思是我可以扮作男装,不会让人发现我是女子……”
紫玉真的很想去。
“可是你不会骑马,又没有由头随军一起去朔城。”温君庭素来就是高冷猫的样子,正儿八经说话时表情看起来更冷一些,眉眼间会让人觉得他将紫玉看作累赘。
“这个没有问题,少行腿瘸了总得准备一辆马车。”温宛打定主意的事很少改变,更何况她白天还在抢伯乐坊金主,温弦倒是不敢把自己怎样,可未必不敢朝紫玉下手。
温少行定定看向温宛,突如其来的委屈,连笑容都是僵硬的,“为什么是我?”M..
明明就该是温君庭那个臭小子啊阿姐!
温宛给出的解释很人性化,“少行,你是御南侯府长房嫡长孙,这点担当都没有吗?更何况叫你装腿瘸,又不会真的打断你一条腿。”
温少行还能说什么?
他就只瞅着温君庭,都是为了你!
事情没有更改余地,温宛算是通知了两位弟弟。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温宛利用最后一天时间抢人,萧臣则入兵部接军策,军策记录三千兵调派的军营跟姓名,其中南衙禁军调派六百兵,北衙羽林营八百兵,英武军六百兵,射生军六百兵,神策军四百兵。
神策军少调的二百兵由羽林营补上,原因无非是神策军主帅戚沫曦,羽林营主帅郑钧。
大家都懂的。
每营包含两名校尉,羽林营校尉之一是司马瑜。
又是忙忙碌碌的一日。
终到了出征这一天。
大周朝凡有武将出征,依出征礼当由兵部尚书于皇城正东门建军旗,鸣金鼓,正行列,授节钺,仪式依出征意图跟规模增减。
此刻皇城外,易容成萧臣样貌的孤千城自兵部尚书手里接过象征权力的‘节钺’,当即翻身上马,扬旗,离城。
三千兵浩浩荡荡离开皇城正东门,于官道上越走越远。
队伍里孤千城自然骑马,五营十个校尉亦配战马,分别于前、中、后彼此呼应。
与此同时与三千兵随行的还有五辆马车,其中四辆马车装载行军途中必须物,如药物,军品,还有兵医若干。
剩下一辆马车里装着温少行、温君庭跟紫玉。
马车晃晃荡荡跟在队伍最后面,这是温君庭的意思,在前面过于引人注意。
这会儿车厢里,紫玉靠左坐在侧窗旁边。
透过青色绉纱,她看着眼中并不熟悉的风景,哪怕城里城外一样都是严冬,可眼前料峭冰霜,凋零草木在紫玉眼里特别美,大片田野接连在一起,一望无际。
田野上碧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就像是水洗过的蓝色宝石,冬日阳光宛若素影,落在田野残留的霜雪上映衬出耀眼的光芒。
紫玉看着眼前风景,莫名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自小就是孤儿,被温宛从雪地里扒出来捡回御南侯府,之后就一直在墨园里,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羽林营,再远没有了。
“紫玉,我渴。”
温少行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紫玉赶忙转身从她旁边摘下挂在车角的水嚢,想要递过去时右侧车轮滚进坑里颠簸一下。
紫玉一个不稳,手掌猛杵到温少行直在中间的左腿膝盖上!
“啊-”
惨叫声起,紫玉慌张坐回去,瞪大眼睛看向温少行,“大少爷……”
她刚刚似乎也没有很用力。
看着紫玉茫然不解的眼神,温少行单手捂住自己膝盖,另一只手抬起来,手指在温君庭面前抖动不休,“你问他!”
几次接触,紫玉莫名有些害怕温君庭,尤其是他一本正经的时候。
“军队里军医堪比御医,装残废并不能蒙混过关。”温君庭认真回答。
“那你就趁我不注意踹断我的腿?”温少行欲哭无泪,“你就不能事前打声招呼,叫我有个心里准备?”
“何必无端增加你的恐惧?”温君庭不以为意。
紫玉哭了。
“大少爷,你这条腿真的……真的断了?”紫玉想离开皇城与自家姑娘一起到朔城,可如果前提是伤害到温少行亦或御南侯府里任何一个人,她情愿不去。
看到紫玉哭,温少行立时收起卖惨的样子,“紫玉你别哭,这腿已经接上了,养到朔城就能好!再说只要能把你带出来,这算什么事儿!”
温少行越是这样说,紫玉越是愧疚,一只手不停抹泪,另一只把水嚢递过去,“大少爷,对不起……”
温少行正要接过水嚢,紫玉突然想到什么,直接拔开木塞,喂过去!
气氛骤降,温少行余光瞄到某位小猫好像在炸毛。
“我只是腿瘸,两只手还好好的,我自己来。”温少行接过紫玉手里水嚢,咕嘟咕嘟喝下去几口。
车厢里,紫玉一边瞧着温少行那条腿,一边抹泪。
她不敢抬头去看坐在她对面的温君庭,可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二少爷为什么要踹折大少爷的腿,紫玉可以不去……”
“我以为你想去。”温君庭认真回答紫玉的质疑,声线尽量温柔。
“可要是知道大少爷付出这么多,我就不会去了。”紫玉抬头看向温君庭,迎上对面那双深邃中透冷意的眸子时突然低下来。
温君庭不想让紫玉有这种愧疚的意思,“你想多了,这不算什么。”
温少行:“……”
我是造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