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源喝了整整两壶酒,到最后趴在桌上昏睡不醒。
温宛这才招呼殷荀把人叫过来。
房门开启,穿着黑色斗篷的魏沉央走到桌边,她看了眼自己兄长,终究还是心疼。
“得与你说件事。”
温宛在魏沉央坐下来的时候缓声道,“当初要不是我用了些手段,温弦可也嫁不到你们魏府。”
魏沉央听罢,瞧了温宛一眼,“那当初我问你时你还不承认?”
“你可没问我,你连怀疑都没怀疑我。”温宛表示无辜,“那时魏公子真的喜欢温弦,我也是真讨厌她,想着把她嫁到魏府,凭她的本事怎么也斗不过你这个小姑子,就那么有心无胆过一辈子……后来的事,非我所愿。”
“落难见人心,父亲去世后我看透太多人情冷暖,跳出夺嫡怪圈站在局外,我才发现太子府也未必就能走到最后,父亲的死令太子府主动放弃魏府,否则这一路走下去,我只怕越陷越深,到最后抽身都难。”魏沉央脸色渐柔,声音一惯清冷。
“所以你才让我,不去计较温弦手里那四成股?”彼时温宛与魏沉央提过,若将红豆绿豆的事暴出来,温弦断不会得手。
“先斩断魏府与伯乐坊的联系,彻底从夺嫡之争里抽身出来,至于伯乐坊,我要的可不是四成股。”魏沉央瞧了眼温宛,“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知道。”
“这次回来,我主要是想与你亲自说一说商帮的事。”魏沉央遂将自己入徽州之后的事如实相告。
以项庸为商帮副商主,宛南商帮已在徽州正式成立,商帮成员已有二十五位,基本都是魏沉央与项庸各方奔走劝入的成员,其中富豪排行榜内人物占五位,魏沉央与项庸在列。
此番魏沉央回大周皇城一是将商帮进展如实告诉给温宛,二来皇城多显贵,她希望可以壮大商帮成员。
值得一提的是,魏沉央作为商帮发起人亦是副商主之一。
温宛自然是商主,只是商帮成员并不知道。
听过魏沉央介绍,温宛即刻叫殷荀取来纸笔,在上面写下此前萧臣介绍给她那几位富商的名字,这些人她接触过,对于商帮之事皆有兴趣,由魏沉央暗中接洽入商帮。
除此之外,温宛亦替玉布衣跟万春枝报了名。
至此,大周朝未来最大商帮的雏形已经形成……
萧臣出现在歧王府的时候,萧奕正在主卧房里吃鱼。
房间里没有小倌,独他一人。
紫色内衫半敞,露出精壮身子,墨发随意披散,自然垂到身前。
萧臣不止一次从温宛口中听到她对眼前这位兄长的夸赞,邪魅俊颜,风华无双,越看,越叫人自惭形秽。
偏生这样好看的人,不喜欢女人,和男人。
小倌也不过是试鱼有没有刺的工具而已。
萧臣无声坐到对面,自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瓷瓶。
萧奕就跟没瞧见屋里多了一个人似的,自顾吃鱼。
“皇兄不是说,以后都不再吃鱼了?”萧臣看了眼盘子里的鱼,清越声音带起一丝质疑。
萧奕还在吃,他肚子里还有气!
片刻,本该去夹鱼的筷子停滞在半空,他抬起头,眼睛气到鼓起来,脸上表情极是冷傲,“鱿鱼算是鱼?”
“白马不是马?”
空气瞬间安静,萧奕随即冷笑,“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皇兄不妨教教我,我照做。”萧臣虔诚道。
“你不该先与本王说声对不起?‘私兵案’跟‘宿铁案’是你故意引本王与太子府鱼死网破,刺杀案是你故意引诱太子府发现萧昀这个隐藏的劲敌,你还在大理寺公堂逼本王起死回生解自己困境!你自己说这里哪一桩哪一件你没把本王当棋子!”
“若我将皇兄当棋子,朔城荒林里发生的就是另一个故事。”萧臣面对萧奕,“我早知太子府逼皇兄离开皇城是想钓鱼,亦得到消息萧昀已经开始动作,这件事我若不插手,皇兄没有命走出荒林。”
“可萧昀临时改意,他真正诬陷的人是你!你若不插手,倒霉的不止我一个!我若真死,哪来的大理寺起死回生,你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可我并不知道。”萧臣一字一句,缓声道。
“那又怎么?”
“那就说明这场阴谋里,我在不知道萧昀想要诬陷我的前提下仍然出手,救的是你。”
萧臣继续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朔城是我的地盘,我若只当皇兄是棋子,什么样的死法不能给皇兄安排上,打太子府跟萧昀一个措手不及,还致于把自己搭进去?”
萧奕冷笑,筷子在瓷碟里狠狠捅两下。
“谁是谁的棋子,谁又是谁的弃子,这变化万千的棋局皇兄说得清楚?”萧臣艰涩抿唇,“我又何尝不是这棋局的棋子,准确说,应该是弃子。”
萧奕搁下筷子,抬头看过去,“打从进门开始本王说几句,你说了几句,做错事还这样理直气壮,道歉是种美德,你觉得你现在美吗?”
“原谅也是一种美德,皇兄现在就很美。”萧臣无比真诚道。
萧奕呆了数息,终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将桌上萧臣摆在那里的瓷瓶拿到自己旁边,“没事你可以走了。”
“皇兄就不问问那瓷瓶里装的什么?”萧臣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萧奕露出惯常那副邪魅又洞察先机模样,瞥了眼瓷瓶,“没有这玩意,本王能轻易原谅你?”
“还请皇兄代我向淑妃问好。”..
“贤妃薨逝,节哀。”
萧奕拿起叩在托盘里的瓷杯,摆到萧臣面前时提壶倒满酒,落壶提酒,自顾干了一杯。
萧臣亦举杯,饮尽。
“不醉不归如何?”萧臣主动倒满酒,又喝一杯。
萧奕原谅萧臣了,严格说他有什么资格怪罪萧臣,如同萧臣所言,这样纷繁乱杂的棋局,朝夕之间风云巨变,谁是谁的棋子谁又是谁的弃子,哪里分得清楚!
“喝酒可以,你得还钱。”
萧奕告诉萧臣,当初在朔城温宛哭一场骗他一回钱,来回来去哭了好几场骗他不知多少回,这些萧臣得替温宛还。
“皇兄为何不与宛宛要?”萧臣颇为好奇道。
“她说她凭本事骗的钱,为什么要还!”萧奕提壶,边倒酒边吐槽,“那么厚的脸皮,本王从来没见过!”
萧臣不以为然,“臣弟觉得,宛宛说的十分有道理。”
萧奕,“……”
要么说萧臣跟温宛能干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