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被砸的不是很重,屋子被踩塌的时候刚好有一根横梁斜挡在他头顶,他无比迅速把自己身体蜷缩成球躲在那根横梁儿!
可是为了效果,他必须得叫柏骄把他用布条卷成这样。
不管这起恶性斗殴事件的本质是什么,他受伤,这叫为公尽忠,他死,那得叫为国捐躯。
朝廷就算不给他银子,把房子给他盖好是最基本的。
但这都不是萧彦把自己包成蚕蛹的关键。
关键是他有足够的理由不用走了。
窗外月圆,萧彦想到自己皇兄,眼睛里闪出光彩。
他那皇兄真是神一般的存在,单从名字上就能判断,萧魂。
为何说他皇兄是神呢?
因为无论天文地理,还是五行八卦,乃至奇门遁甲他皇兄都不懂。
偏偏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身边却有一群什么都懂的人死心塌地,首当其冲就是他。
虽说整个皇城的人都觉得他没用,可皇兄不这么认为。
皇兄就经常夸他诚实又乐观,还拿他为例教育战幕等人。
‘贤王虽然懒,可他懒他承认,而且不自卑,这是多好的品质!’
萧彦看着那轮圆月,仿佛那圆月就是皇兄,心中颇为动容。
皇兄啊!
你明知道我懒,还把这么复杂的事交给我,你能出来一下跟臣弟谈谈心得吗?
有云遮住圆月,整个房间瞬间暗了许多。
房门开启,柏骄从外面走进来。
“娇儿,你过来。”木板床上,萧彦把柏骄叫到身边。
柏骄恭顺行至床头,“王爷?”
“看到那片云没有?”萧彦目光透过窗棂看向那团遮挡住圆月的乌云,有气无力道。
柏骄顺着萧彦的视线望过去,夜里的云是灰白色,别有一种神秘跟朦胧色彩,极美,“看到了。”
“把它给本王拨走。”萧彦认真道。
柏骄惊恐回头,神色慌张,双手不自觉捧上自家王爷那颗脑袋。
不是给砸傻了吧?!
萧彦,“……谁让你进来的?”
“回王爷,这里是老奴房间。”柏骄见萧彦眼睛瞪过来急忙松开手,恭敬回道。
萧彦就很不赞同柏骄的认知,“哪里是你的?整个贤王府都是本王的,你说这里是你的?”
“口误……”柏骄头压的更低,“老奴错了。”
“错哪儿了?”萧彦追问。
“这里是王爷的,老奴也是王爷的,全天下的老妪都是王爷的。”柏骄跟了萧彦半辈子,深知自家主子除了懒,还谗,不仅谗,有时还会无理取闹。
他承认,碧水苑那些老妪起初是奔着自家王爷颜值来的,可自从被拒绝就发镶金边的铜镜之后,她们的目的就不再单纯了。
盛世美颜哪里比得上金子耀眼。
可惜忠言逆耳,自从他好言规劝之后去刷一个月马桶,柏骄就再也不敢说真话了。
“秦熙抓住了?”萧彦言归正传。
柏骄拱手,“被魏王殿下从北门密林里找到的,这会儿被关押在大理寺天牢,只不过……”
“不过什么?”
“秦府人去楼空,除了秦老将军的小儿子,所有亲人都已离城,眼下各部还没收到旨意追回。”至少在柏骄看来,秦熙所犯罪行抄家灭族算是轻的。
萧彦沉默数息,“你以为在皇上眼里,跑的那些是秦熙至亲?”
柏骄听的糊涂。
“那是?”
“那都是……”
柏骄站在床头,竖起耳朵。
只是等他再搭眼的时候萧彦已经睡着了。
好在柏骄不是刨根问底儿的性子,见自家主子睡着直接转身打个地铺,吹熄烛灯酣睡过去。
遮挡圆月的那片流星渐渐消逝,萧彦缓缓转过头。
是钱。
深夜,温宛睡不着。
她坐在桌边,双手托腮,双肘搥住桌案,静望案上烛灯。
烛火映在温宛脸上,映进她宛若星辰的眸子里,风从半掩的窗户吹进来,青丝拂动,睡意全无。
自贤王府离开后她与宋相言在大理寺等萧臣的消息,中途紫玉陪着李氏来找她,说想快些接二叔回府,温宛知道现在的李氏把她当成主心骨,她喜欢这种被依靠,于是在宋相言那里求得一张手令,带紫玉跟李氏一起赶到地牢。
不想她们在那里遇到温少行跟温君庭,这才知晓温谨儒早被祖父接走,同行者还有姜若阑。
温宛能猜到他们去了哪里,继而带李氏回来。
天色已晚,她便没有再回大理寺。
也不知道……
温宛正恍惚时忽感窗口有人影闪过,她猛然抬头,心弦微颤,入目却是风雨萧萧。
莫名的,当她把视线收回来时脑海里浮现出与萧臣一起坐在巨石上看日出的场景,明明正经历夺命追杀,可那一刻她的心却是平静,平静中似乎又有一些满足。
当初萧臣突然说喜欢她,她也心动过而且不止一次,所以答应了。
后来萧臣悔婚,她伤心流泪,绝望透顶,宁可跪在雪地里冻死也要请求皇上撤诏,哪怕萧臣在成翱岭时与她解释过,可他们之间终究有了裂痕。
温宛一直在想,为何当初她就没有想过,萧臣必然是有难以言说的苦衷才会悔婚?
归根结底,那段感情没有经历过生死考验。
反倒是与萧臣解除婚约之后,他们先是在朔城被狼群包围,又在鲁县共同面对无数杀手追杀,萧臣几次舍命救她都被她看在眼里,她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说不感动是假的。
温宛看着烛灯里的火苗,火苗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束光,光里站着一袭锦蓝色长衣的萧臣,那光焰越窜越高,越窜越高,萧臣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宛宛。”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虚无缥缈一般。
温宛不禁抬头,眼瞳定格,全身汗毛‘唰’的飘起来!
久违的感觉,回来了。
“宛宛,你没事吧?”萧臣缓身坐到温宛对面,忧心问道。
温宛视线跟着萧臣身形移动,半晌后抬手抹过额间冷汗,“习惯了。”
“什么?”萧臣不解,狐疑看过去。
见萧臣看过来,温宛轻轻一笑,“就是觉得,这一路走过来还挺辛苦的……”
辛苦了,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