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璟没有隐瞒,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全都说出来。
“当日李渤海将伯乐坊手里五成股赠与公孙斐,司南卿找到公孙斐想要收那五成股,他婉拒之后将其中两成股给到我手里,剩下三成,他给了温弦。”
之前因为案子温宛忽略伯乐坊,现在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就在昨日,景王宁林亦将手里三成股转卖给温弦,你知道宁林不缺钱,这件事怕也是公孙斐的手笔。”苏玄璟又道。
温宛皱眉,“所以,现在温弦手里握着伯乐坊六成股?”
“剩下四成,你我各两成。”苏玄璟肯定道。
就在温宛诧异时不远处停下来一辆马车,他们嘴里提到的两个人赫然从马车里走下来。
温宛瞬息调整情绪,双手拢在袖里,目光直直迎向走过来的两个人。
确切说,是温弦。
换作平时她多一眼都不会看过去,然而现在不同,温弦亦是重生。
是与她一样,经历过一世甚至在上一世比她活的更久的人。
再掩饰,温宛也很难将心底的恨全部隐藏。
比起站在身边的苏玄璟,她现在的恨大部分都在温弦身上。
苏玄璟显然不是重生,否则以他修炼过一世的精明脑袋跟那一肚子坏水,不至于还在吏部尚书的位子不上不下,若是重生,苏玄璟紧揪着自己不放也是太瞧得起自己。
与苏玄璟不同,温弦带着前世记忆而来非但没有悔过之心,反而变本加厉,她是打从骨血里盼着御南侯府灭门。
不是恨,这是扭曲到极致的阴毒,变态到极点的恶毒!
“斐某见过温县主,见过苏公子。”公孙斐走在温弦身后。
待温弦停下来,他先拱手。
温弦倒没有那么客气,只冷笑一声。
温宛压下一口气,视线回到公孙斐身上,“找我的?”
“知道县主忙,斐某长话短说,希望县主能将手里伯乐坊股成出售。”公孙斐眼中含笑道。
温宛看向公孙斐,以前不曾细瞧,如今看来,那张脸竟能现身边的苏玄璟媲美,唯一不同的是苏玄璟或有喜怒哀乐,公孙斐没有。
“本县主并没有这样的打算。”温宛与公孙斐有段距离,微微抬首间明眸闪出锐利光芒,本身柔美与骨子里透出来的英气融合在一起,别样风流。
曾几何时,温宛只是苏玄璟身边的锦上添花,而今在苏玄璟眼里,他站在温宛身边竟然有些自惭形秽。..
“价钱县主随便出,斐某绝不讨价。”哪怕阵营不同,不妨碍公孙斐对温宛的欣赏。
温宛淡淡开口,“重复的话,本县主不喜欢说第二遍。”
“据斐某所知,县主也不是不缺钱。”这点与他不同。
他只要伯乐坊股成,与钱无关。
苏玄璟上前一步,“斐公子觉得钱能买来一切吗?”
“是。”
公孙斐来皇城时苏玄璟在鲁郡,此番二人算是第一次见面,彼此眼中,对方皆不俗。
苏玄璟摇头,“钱可能买不来一句愿意。”
“那只是钱不够。”
公孙斐转尔看向温宛,“斐某只需一个具体的数目。”
温宛正要开口时温弦冷不防说了一句,“温宛,你可别以为本姑娘真就看上你手里那两成股,没你那两成股,本姑娘也绝对是伯乐坊的大股东,你可别给脸……”
咻-
短箭突射,温宛最终没有控制住自己!
苏玄璟震惊之际一抹扇面突兀挡下短箭,公孙斐单手执扇站在温弦面前。
未及公孙斐开口,温宛自袖内甩出匕首直冲过去。
除了箭术,温宛微薄内力而已,武功招式也很一般,可与苏玄璟相比她还是厉害,因为苏玄璟根本看不出公孙斐在让她。
“小心-”
眼见公孙斐扇面划向温宛雪颈,苏玄璟倏然展臂相抵。
公孙斐眸下微闪,扇面忽有内力注入,芯骨划过苏玄璟手臂,留下一道长长血痕!
忽然之间,大理寺两扇高大铁门轰隆开启,上官宇率十二卫呼啦冲出来将四人围在中央。
紧接着宋相言身着官袍从里面走出来,朗声高喝,“光天化日行刺大周县主,拿下!”
公孙斐转手收起折扇,视线落到温宛身上,略微扬眉。
温弦早就吓傻了!
苏玄璟哪怕受伤也依旧挡在温宛面前。
眼见十二卫动手,温宛终是开口,“小王爷误会,我与斐公子只是切磋。”
宋相言瞧了眼公孙斐,又瞄了眼站在其后的温弦,神情嚣张又霸气,“钱,买不来命。”
别的不说,宋相言趴墙角的时间不算短。
公孙斐拱手,“县主还是再想想,斐某随时恭候。”
待公孙斐转身,温弦才缓过神,眼底迸射绝顶怒意,“宋相言,温宛在你大理寺门口对本姑娘行凶你管不管!”
宋相言冷冷一笑,“直呼本官名讳,你算什么东西!”
“你!”
温弦要气炸了,却见公孙斐朝她使眼色。
她不甘心,伸手欲拉公孙斐回来给她撑腰,哪成想她伸手过去刹那,公孙斐无比嫌弃抬手,躲开。
太过明显的抗拒,温弦脸颊通红。
但见公孙斐走向马车,温弦转身看向温宛跟宋相言,最终把目光落在苏玄璟身上。
她面目扭曲,“迟到的深情比狗轻贱!”
看着温弦负气离开的身影,温宛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这句话的深意。
她理解的迟到比苏玄璟自己理解的迟到,早了一世。
“温宛你没事吧?”马车离开后,宋相言急声询问。
温宛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宋相言拉着温宛转身走上台阶。
石阶下,苏玄璟忍不住上前一步,“县主……”
温宛停下来,但也只是看了苏玄璟一眼。
没有温度的注视,心比伤口还要疼。
温宛转身,“小王爷,我们进去罢。”
大理寺两扇高大铜门缓缓阖起,温宛的背影被挤压成一道缝隙,最终消失。
苏玄璟独自站在台阶下,孑然站在那里,纵然白衣翩跹,风华绝代,却也掩饰不住从心底泛到脸上的苍凉。
他缓缓低头,自嘲动动唇角,最终转身独自走向马车。
鲜血蜿蜒,滴落出一串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