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浠视线重新回到铜镜里,镜中容颜与二十年前的自己相差无几,甚至比二十年前看起来更加明艳动人。
见方云浠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水晶方盒,子神好心提醒,“颜蛊虽然吃皱纹,可一个月只能用一次,多用会把它撑死。”
方云浠丝毫没有理会子神,打开水晶方盒,将里面一只通体透明的,米粒大小的虫子点在指间,送到自己眼角皱纹旁边,“撑死一只算什么。”
那小虫子也是个贪吃的,刚落在弹指可破的肌肤上就能迅速捕捉到肌肤褶皱的部分,之后蠕动过去,趴在那里大口大口吸食。
子神变出一双桃花眼,“一点点皱纹而已,本神喜欢。”
“郁玺良将幽南苑的林绫带去大理寺守着了?”方云浠眸子紧紧盯住眼角处的颜蛊,看到刚刚那条皱纹变淡,露出满意神情。
“守了有几日,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子神呶呶嘴,“你当真觉得葛九幽是养蛊人?”
“他非但养蛊,养的还是阴蛊。”方云浠与子神说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并不吃力。
子神也是养蛊人,自然知道蛊分阴阳。
所谓阴蛊,大概意思是所有被划分为阴蛊的蛊虫,见不得阳光。
譬如忘魂蛊,当初宁林可是把忘魂蛊母蛊供在密室盒子里,那玩意见光死。
阳蛊与阴蛊正相反,可见阳光,但无须时时见阳光。
子神对方云浠的判断有所怀疑,“葛九幽干的是花草生意,怎么可能养阴蛊,据本神所知,养阴蛊那帮货都是卖棺材的。”
铜镜里,那只颜蛊突然停下来,肚子一鼓一胀。
砰-
米粒大的小虫子直接撑到爆炸。
颜蛊是阳蛊,是最喜欢美的的蛊虫没有之一,它连死都是唯美。
伴随着颜蛊自爆,一朵朵白色小花像是从方云浠眼角飞起,渐渐消失,“葛九幽的小师妹,死于阴蛊,忘魂蛊。”
一语闭,子神鼠面变得惊骇,“葛九幽有师傅?”
“此事也算意外所得,葛九幽的师傅是蛊神霍行,师妹则是霍行之女霍青丝。”方云浠丝毫不在乎那只被她撑死的颜蛊,玉指重新落在眼角,丝毫皱纹也无。
子神惊恐面相未变,“蛊神收过徒弟?”
江湖有武林盟主,养蛊人则有蛊神。
确切说,盅神是体内拥有盅王的人。
盅王又分很多种,能同时震慑阴阳蛊的蛊,才是养盅人的盅神。
“据说是葛九幽偷偷养阴蛊的事被蛊神发现,蛊神一怒之下将其逐出师门,令其行走江湖不可再提师门,也不可再用他教的养蛊术。”
方云浠转过身形,起身走到桌前落座,“不想葛九幽被逐出师门后两年,蛊神忽然失踪,霍青丝也因身中忘魂蛊,强行抽蛊而死。”
子神听的糊里糊涂,“这跟葛九幽有什么关系?”
方云浠瞧了眼子神,“算算时间,霍青丝刚好死于二十年前盅患案。”
子神鼠脸一直保持震惊的表情,“你怀疑二十年前那场盅患的真凶是葛九幽?”
“是不是葛九幽我不知道,但有一样,盅患案的终结一定是霍行。”方云浠告诉子神,整件案子有前因,有后果,她不在乎葛九幽是不是真凶,这一次她回来,就是把葛九幽定性为盅患案的真凶!
“只有查出当年盅患案的真凶,才能让皇上消除疑虑,重启盅神兵团的计划,届时拥有忘魂盅盅王的二皇子才有足够实力与太子府抗衡。”
子神变换鼠面,恍然大悟,“你想让郁玺良查出葛九幽?”
“以郁玺良的本事,绝对可以在林绫身上找到蛛丝马迹,关键时刻,我会帮他。”方云浠提及郁玺良,眼底流露出无限风情。
子神很不舒服,“我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你可以走了。”
子神也不纠缠,转身走门。
“老鼠就该钻洞。”方云浠冷不妨来了这么一句。
子神回头,鼠面半阴半晴,之后身形陡闪自窗户钻了出去……
东市怀德坊,温府西院。
公孙斐坐在四角方亭里,亭内凉风习习,眼前池塘里的纯白荷花随风摇晃,点点露珠滴落下来,荡起涟漪层层。
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公孙斐知是温弦,身形未动。
果不其然,温弦的出现瞬即挡住他眼前荷花,公孙斐视线回落,脑海里尽是金禧楼里寒棋握住他手腕的场景。
他这一生多坎坷,人前光芒万丈,背后辛酸无人知晓。
他对酒过敏,情绪过敏,对女人也过敏。
酒香夺志,色满销魂,财迷心窍,气断山河,酒色财气是恶习,他想学坏就只能赚钱。
过往难熬的岁月里,只有那片苦丁茶树能让他彻底放松心志,他很感激,也很欢喜,而今他竟然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
寒棋握他手腕时,他腕间竟然没有出现细密红点,心跳没有过度加速,呼吸没有变得异常。
他没过敏。
“本姑娘听说你在金禧楼跟温宛寒棋还有苏玄璟一起用膳了?”温弦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态度。
公孙斐只将自己手腕举到眼前,翻来覆去看两下,“温姑娘做好自己的事,斐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温弦蹙眉,“你跟他们谈什么了?”
公孙斐眼眸略朝上挑,没再开口。
一段时间相处,温弦深知公孙斐是座比宁林还要好靠的靠山,便不太敢咄咄逼人,“我叫你查的人,你有没有查?”
“楚倦之所以来皇城,是因为问尘赌庄的莫修。”
彼时温弦回到府里,反复回想自己每一步计划,明明天衣无缝!
于是她叫公孙斐查楚倦,想看看楚倦在如珍如宝当掌柜时都有什么人去过那间铺子。
公孙斐与温弦不同,他若真想查一个人,怕是连祖坟都要挖一挖,“是莫修将楚倦劝入皇城,但在入皇城之后,莫修再未找过楚倦,温宛也没有。”
温弦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公孙斐又道,“楚倦是温宛布的局,你在她的局里给李氏设局,结果可想而知。”
“不可能!”
温弦声音尖锐,“她根本不认得楚倦,怎么拿楚倦给我设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