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回答萧彦这个问题,温御说了句至理名言。
“老皇叔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出生牛犊不怕虎,长了犄角倒怕狼,人越老越要苟起来。”
萧彦瞅了温御一会儿,扭过头,陷入回忆一般,“皇兄驾崩当年,本王收到皇兄密令,密令内容是‘若贤妃程芷诞下皇子,待十八年后其子有夺嫡之心,即分别给温御、一经、郁玺良及无名氏发出密令,不惜一切代价助其登基称帝,誓死追随。’”
温御竖起耳朵,一个字一个字的听。
“皇兄非但给本王留下密令,还给我留下四张只有皇兄才有的紫色玄丝暗金纸,包括数十本过往随笔跟一枚印章。”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萧彦没必要隐瞒温御,再说他把温御约出来就是为了会师。
而此刻听到暗金纸跟印章的时候,温御已经有一半相信萧彦是密令开启者了,那纸只有见过的人才知道。
萧彦接着往下说,“本王虽常年居于碧水苑,但对萧臣这些年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原本萧臣自请到朔城历练,我以为完了,远在朔城还谈什么夺嫡,没想到两年前,他居然又从朔城回到皇城,而且用计将自己留下来没有离开,我给自己定的宗旨是,十八年后萧臣在皇城那就干,所以日子一到我就把密令发出去,有你,有一经,还有郁玺良,最后一个人是无名氏。”
为了能让温御彻底消除怀疑,萧彦把发出密令的具体时间跟地点详详细细说了出来。
这一刻,温御信了。
“为什么是你?”温御做梦都没想到密令开启者竟然是眼前这位奇懒至极的老皇叔,这让他一瞬间对未来失去信心。
萧彦虽也有这样的疑惑,但在温御面前他还是要面子的,“温侯是不是觉得,本王深藏若虚?”
温御诚实摇头,“换作任何一个人接到密令后都会提前布署,唯有老皇叔,居然在碧水苑不声不响呆了十八年,稳如老狗。”
萧彦觉得这句话不对,“本王要在十八年前就开始谋算,你现在连我骨头渣滓都找不着。”
温御嗤笑,“那老皇叔也不用稳到这种程度,这就好比别人家孩子生出来,金银玉器,锦帛襁褓啥都有,从头发丝武装到脚后跟儿,魏王有什么?”
“有皇兄。”萧彦言简意赅道。
温御默。
片刻,温御收拾好心情,“背叛先帝的那个人是谁。”
“无名氏。”萧彦认真回答。
温御扭头,双眉一皱,“都这个时候了老皇叔还跟我打哑谜?你知不知道那个背叛者早在十八年前就背叛先帝了!”
萧彦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真就是无名氏,皇兄给本王的密令上就是这么写的,除了你跟一经还有郁玺良,另一个人就叫无名氏,而且密令开启的时候本王也只是把密令送到指定地点,而不是送到那人手里!”
“怎么可能?”
“就是这样啊!”萧彦至今也没想明白自家皇兄玩的是什么套路。
温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贤妃死的时候郁玺良见过她,依贤妃之意,当年魏王满月,皇上便将一道先帝遗诏甩到她面前,遗诏是拥立魏王称帝。”
这个萧彦不知道,他震惊,“不会吧?”
“由此可见,先帝把遗诏给那个无名氏了。”温御没少猜测这个背叛者是谁,“能让先帝这样相信的人,除了本侯,还能有谁?”
萧彦,“……战幕。”
“谁都能背叛先帝,战幕不会。”温御片刻迟疑也无,言词坚定道。
萧彦也明白温御说不错,“那为何皇兄没把密令传给战幕?以他的战斗力,密令根本不需要五个人,都不用等十八年!”
两人瞬间沉默。
很显然,温御也很认同萧彦说的话。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密令者里没有战幕,反倒有一个他们根本猜想不到的人,那个人还是叛徒。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温御跟萧彦互通有无,最后问题归结到当务之急。
“当务之急当然是给战幕找新的目标,你是没看到战幕在看到密令的时候疯眼了!”温御理所当然道。
“三四五皇子都退出夺嫡局,还能找谁?”萧彦不以为然。
“你说。”
听到温御这句话,萧彦久等不来的灵光突然一闪,“皇兄不给战幕密令,有没有可能是想利用战幕培养萧桓宇成为几位皇子中最强而有力的对手,这样太子府便是众矢之的,但有战幕在,太子府又不会输……”
“借太子府的刀,清除强敌?”温御跟着萧彦的思路往下捋。
萧彦十分认同点点头,“待到只剩太子跟魏王,我们再拿出先帝遗诏跟密令,以战幕对皇兄那份忠心,太子就出局了。”
温御恍然,“是!正是啊!”
“皇兄好算计!”萧彦发出无限感慨。
温御却是愁眉不展。
“光明大道就在眼前,你不开心?”萧彦瞬间就觉得局势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温御开心不起来,“你我怎么才能让战幕相信那真是先帝密令?”
“你告诉他啊!”萧彦不以为然。
温御眼皮一搭,幽幽开口,“我在他面前说的谎话多到连我自己都数不清。”
“还有圣旨!”
“老皇叔觉得皇上会不会把圣旨给战幕?”
这一瞬间,温御跟萧彦都陷入绝望。
他们无法证明他们自己。
离开桂花林前,萧彦嘱咐温御暂时不要把他的身份告诉任何人,包括郁玺良。
温御不解。
萧彦的解释是,关键时刻,杀人灭口的时候方便……
夜深,人静。
宁林来到一处茶馆,茶馆里装潢简单素朴,里面只有一个包间,他掩身走进去时茶香飘散在空气里,闻起来淡淡一缕幽香。
“什么茶?”宁林坐到桌前,抬头看向对面。
“翠螺。”
说话的人是李公公,一身褐色儒袍,常伴君侧身形略弯,但在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人不容小觑,“杂家只有半个时辰。”
宁林提壶倒茶,自饮,“公公有话直说,本王听着就是。”
“郁玺良的事,皇上很不高兴。”
李公公看着宁林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皱皱眉,“事后你为何不入宫与皇上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