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外,百姓议论纷纷。
越是不知内情,意志力越是容易摇摆,这会儿看热闹的人多半相信白萍叙述,他们忽然就不纠结睿亲王能不能生子,也不在乎紫玉是不是睿亲王的女儿。
“慕锦歌这个名字好熟悉!”
“神医之徒,很有两下子!”有年长一些的人听过这个名字。
“何止有两下子,当年那场瘟疫若没有慕锦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条人命!就是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既然答应人家还签字画押就该保守秘密,说出来不厚道!”
“就是!”
“……”
传谣是这个世上最廉价的恶,伤人却不必负责,比造谣还不需要成本。
公堂上,温弦见温宛退后一步便觉得站位十分诡异,于是也想朝后退一步,不想下一刻直接被温宛拽过去。
“睿亲王妃有所不知,我虽母亲亲生女儿,可在医术造诣上明显不如我这位妹妹温弦有悟性,当然,现在她已经不是吾妹,而是温府的温大姑娘。”
温宛刻意强调温弦的身份,而后又道,“相比之下,这位温姑娘对医术颇有兴趣,想她当御南侯府养女那会儿,母亲时常会叫她到药室专门给她讲医理,这件事府里的人都知道,我仍然相信母亲不会把您的事说给她听,但她会不会在母亲的药室里发现什么,进而造谣那就不得而知了。”
温宛说到这里,拱手看向宋相言,“宋大人,我要告温弦假借母亲之名散布谣言,毁母亲名声,坏我御南侯府门风!”
温弦打从入公堂到现在,一直都处在被动状态,直到此刻,她更加不敢相信这件能让御南侯府遭殃的案子到最后竟然落在她头上。
“……”温弦惊呆了。
到底是公审,有些面子活儿还是需要做一做的。
宋相言面色冷凝,“依刚刚温宛所言,你在御南侯府当养女时可否入过慕夫人的药室?”
当然!
温弦对于这项指控辨无可辨,当初她入药室也只是为讨好慕锦歌,她须讨好御南侯府里每一个人才保证在每一个人眼里自己是最乖巧的养女,才能被所有人喜欢!
那只是生存之道,与兴不兴趣有什么关系!
见温弦站在那里不说话,温宛凑近,“温大姑娘,宋大人在问你话。”
温弦眸子落到温宛身上,带着哭腔,“长姐为何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看着这副伪善的面容温宛有些无语,她能被温弦算计一部分是自己智商不够,俗话叫蠢,看不出这娇柔外表下装着一颗阴险又肮脏的黑心,再也是温弦演技不错,瞧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真像是自己冤枉了她。
“藐视公堂是要挨板子的。”温宛好意劝道。
温弦这才看向宋相言,但宋相言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了,“来人,搜温府!”
直至宋相言派刚从外面回来的上官宇率侍卫搜查温府,温弦都没说上一句话。
此刻温府,公孙斐正要陪寒棋品茶。
公孙斐没骗寒棋,他非但给寒棋准备了茶,还准备了温府最贵的云雾茶。
所谓云雾,是指茶水入杯之后蒸腾热气不会立即散开,犹如通动翻滚的白雾聚在杯沿,混沌迷蒙,隐隐现现。
寒棋震惊看向面前茶杯,她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般惊艳的茶品,云雾缭绕间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溢出来,令人如痴如醉。
“雾尽方能饮,水落才能石出。”公孙斐自己也斟了一杯,他俯下身轻轻吹动雾气,白雾腾起飘向寒棋。
朦胧间,寒棋就像是九天玄女下凡,仙姿国色,超凡脱俗。
寒棋置身云雾间,脑海里忽现在于阗时苦丁茶树里的少年,少年一袭白衣,剑指风流。
那是她的梦。
一辈子都不可企及的梦。
就在寒棋沉浸在云雾里的时候公孙斐起身从她身边经过。
啪-
寒棋几乎下意识拽住公孙斐手腕,刚刚沉醉的表情瞬间消逝,一双眼如盯紧老鼠的小猫,一眨不眨。
公孙斐愣在原地,心里一瞬间提起的恐惧被惊喜代替。
哪怕知道自己对寒棋不过敏,可再次证实的时候他还会很喜悦,这一喜悦,情绪便有些不太稳定。
公孙斐深吸一口气,尽量压制心底悸动,“架子上有檀香,品茶燃香最为得宜。”
“我去拿。”
寒棋当下松开公孙斐手腕大步走向博古架,不想下一刻被其反握住手腕。
她回眸。
“公主殿下不知道在哪里。”
未及寒棋开口,公孙斐拉着她走向柜子,寒棋心里装的那个细劲瓷瓶,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妥,任由对方拉她到架前。
隐隐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公孙斐被迫松手,拿着指宽的檀香筒回到座位。
香燃,雾尽。
“殿下且品,这茶的味道甘甜醇绵,入口不忘。”公孙斐抬手邀道。
寒棋尝了一口,咂咂舌,又尝一口。
“如何?”公孙斐心有期待,这是他收藏所有茶品里最贵的茶。
诚然他不差钱,但这种云雾茶千金难买。
有钱,未必买得到!
寒棋连喝几口之后抬起头,“是不是刚刚雾气散过之后没有即刻饮用,所以味道……怪怪的。”
公孙斐从来没想过入口时间的问题,“没关系,斐某为殿下再斟一杯。”
寒棋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但她不说。
有些事,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看着茶水入杯,白雾缭绕间那股馨香再入鼻息,哪怕闻一闻都叫人心旷神怡。
寒棋觉得,她若说‘好茶’,再喝便是公孙斐施舍,她若说‘不好’,又哪来的第二杯,于是就只能是‘怪怪的’。
除了品茶之外,寒棋还要拖延时间。
她在等人来。
茶水一杯一杯入腹,寒棋直喝到隐隐有些坐不住的时候,人终于来了!
府门响起,管家开门时上官宇直接举着大理寺搜查令闯进院内。
上官于未征求公孙斐意见,直接下令搜查。
十几名侍卫分散开来,唯其走进厅门。
公孙斐见状正要开口,却见上官宇视线落在寒棋身上,寒棋视线落在刚刚那只细颈瓷瓶上……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