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震惊看向萧允,自在平渠初见到如今二十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萧允评价吃食的味道。
简简单单两个字,昭示的却是萧允二十年的隐忍跟无奈。
“这粥……”夜离激动看向自家主子。
萧允神色从容,他又舀一口粥搁进嘴里,“略甜,你是不是加了什么?”
夜离双目瞠大,眼中狂喜,“加了……加了!奴才只加了半颗蜜饯,二皇子你的味觉恢复了?什么时候恢复的?!”
萧允握着汤匙的手猛然一顿,整个人如木雕坐在那里,平静无光的眸子渐渐有了光彩。
他看向夜离,眼角湿润。
“是甜。”他恍然一般开口,忽的笑了一声。
“恭喜二皇子!”夜离看上去比萧允还要激动,他有些手足无措,莫名其妙跑出去。
看着半掩的房门,萧允低下头,慢慢舀着碗里的粥,刚刚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一口一口,将平日里只能喝小半碗的粥全都喝净。
这时夜离去而复返,他手里端着一盘紫色的葡萄!
“二皇子,您且尝尝这个是什么味道!”夜离将托盘搁到桌边,兴奋开口。
萧允揪下一粒葡萄,小心翼翼搁进嘴里,忐忑咬下去瞬间剑眉微蹙,“酸,很酸!”
“二皇子!”
夜离终于相信萧允当真恢复味觉,喜极而泣,“二皇子我们终于熬过来了!蛊神有用,它当真能控制蛊王受创给您带来的反噬!”..
萧允亦难掩激动心情,脸上露出欢喜神色。
他一粒一粒把葡萄朝自己嘴里送,每吃一粒就会皱起眉头,声音却带着激动,“酸的。”
夜离终于反应过来,急忙端回葡萄,“二皇子再这么吃下去牙齿怎么受得了!”
萧允停下来,抬头看向夜离,“这些年,辛苦你了。”
“奴才不辛苦,只要二皇子越来越好,奴才干什么都愿意!”
有酸甜,就该有苦辣。
萧允又叫夜离去找莲子心跟辣椒,夜离乐此不疲,折腾到深夜方休。
子时前后,夜离终于满怀激动离开,只剩下萧允坐在床榻上。
沉寂房间里,萧允自锦枕
‘蜜饯略甜,葡萄微酸,莲子心纯苦,青椒麻辣……’
他没有恢复味觉,可在知道晏伏抛妻弃子之后,他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深夜,花间楼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司南卿难得把身体坐直,一本正经将彼时战幕与他说的话如实传达。
“悦心?”苏玄璟闻声看向坐在两人中间的雪姬。
雪姬眉目愠冷,当即起身走出门外。
房间里只剩两人,司南卿握杯时把嘴凑过去,吸一口果酒,咂舌品了口味道,“喝来喝去,唯独花间楼果酒酿的最好。”
苏玄璟不语,面色沉凝。
司南卿看了眼他,“早就提醒你,凭你与温宛的关系温弦死都不会放过你,这回叫她逮着机会你还能好到哪里去。”
“战幕不会相信她。”苏玄璟当初选择投诚太子府难道是因为太子?
不,因为战幕。
他很清楚战幕在先帝跟当今皇上心目的位置,战幕辅佐谁,谁便是未来继承大统的人选。
而他相信,战幕绝对不会因为温弦所说的证据便怀疑他的忠诚。
“当然。”
司南卿亦能体会到战幕的用意,“可前提是你得把花间楼悦心跟肖贵的关系理清楚,给战幕一个交代,或者说是给画堂一个交代,画堂里眼红你的人可不少。”
就在这时,雪姬去而复返,神色冷肃。
苏玄璟跟司南卿一并看过去。
“悦心死了,自缢。”
苏玄璟下意识看向司南卿,“消息走漏出去了?”
否则岂会东窗事发!
“不知道,我没告诉任何人。”
司南卿一双眼睛甚是无辜,“这事儿,你得朝温弦身上想。”
苏玄璟不由看向雪姬,雪姬视线则落在司南卿身上,“你的意思是,温弦在把这件事告诉给战幕之后又将消息泄露出去,致悦心自缢,断了这条线,我们想自证清白就难了?”
“姬娘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没有之一。”司南卿眯起那双弯如月牙的眼睛,满是讨好道。
雪姬未理他,转尔看向苏玄璟,“温弦哪有这个脑子,定是公孙斐在背后捣鬼,那个人实在该死!”
司南卿瞧着雪姬发狠的劲儿,心弦微动。
虽说公孙斐是尊老找来的人,但那个人极不可控,如今他将苏玄璟引到公孙斐面前,欲借其手毁掉苏玄璟,他朝尊老与战幕正面硬刚的时候便少这一个助力,事半功倍。
苏玄璟沉默数息,“今日大理寺的案子,睿亲王自揭伤疤也不肯承认紫玉是他的女儿,这件事透着蹊跷。”
雪姬蹙眉,“公子还有心管那些,悦心已死,我们要不要去查肖贵?”
苏玄璟重新端起茶杯,轻嘬一口,神情淡下来,“悦心已死,肖贵得到风声一定会销毁所有证据,与其查他们之间勾当,倒不如把心思放在睿亲王身上,败了睿亲王,怀疑不攻自破。”
许是没想到苏玄璟会另辟蹊径,司南卿一时无语。
雪姬想了想,“睿亲王是俟国晏氏后人,晏氏寡子是事实,他说的话未必是假话,或者紫玉真不是他的女儿呢。”
“以晏伏的身份,他若说是,谁敢怀疑。”苏玄璟笃定晏伏有问题,“姬娘辛苦,查一查总能查到什么。”
“这件事交给我。”雪姬颔首,转身离开。
这会儿司南卿反应过来,“苏兄此计甚好,这么做既避公孙斐锋芒,又能为自己洗刷清白,一举两得。”
听到公孙斐的名字,苏玄璟脸色渐沉,“那个人的底细,我到现在都没有摸清。”
对于苏玄璟的这句话,司南卿很想应援他一句。
没关系,你不是一个人。
“贸然与之为敌并不明智,更何况此事到底是温弦因私怨意图陷害,还是公孙斐的主意我要先弄清楚才好出手,莫被人利用才是。”
“还是苏兄想的周到。”司南卿诚心夸赞。
“毋庸置疑的是,画堂必有人是奸细。”
苏玄璟眉目愠冷,“不是我,就一定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