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夜离完全不必伪装,他绕到江邑面前,抬手钳住下颚,迫使其抬头看向自己,黑目幽暗,五官狰狞,“你跟那个病秧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江邑将生死看淡,冷笑,“二皇子早知你是古国人,早知你心怀不轨想要打蛊神的主意,你背地里的小动作我与二皇子都看在眼里!蛊神岂是你能觊觎,你该死-”
夜离居高临下,手里力道加重,“觊觎蛊神?”
“二皇子须以蛊神续命,你想夺蛊神便是想置二皇子于死地,太子府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江邑怒斥,“皇上看中二皇子,他朝二皇子登基自会许你荣华富贵,你想要的一切二皇子都会给你,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背叛二皇子!”
夜离听着江邑控诉,五官变得耐人寻味,“那个病殃子以为我觊觎蛊神?”
“你还不承认!”
江邑怒吼之际,夜离手指倏然下移,指间用力一拧。
咔嚓-
江邑眼中愤怒未退,人却已经没了生息。
看着轰然倒下的江邑,晏伏皱眉,“他还没有把话说清楚,你怎么就……”
“还不够清楚?”
夜离直起身,命人把江邑的尸体拉出去,转身回到座位,单手揉着刚刚用力的手腕,“萧允以为我投奔太子府,觊觎蛊神,看来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知道与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为何?”
“前夜那个病秧子派江邑把浸染过蛊神之血的忘魂蛊种到我身体里,妄图控制我,他们哪里知道我体内有真正的蛊王,蛊王被触动,当即刻灭了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忘魂蛊,我醒了。”
夜离告诉晏伏,“我没有惊动江邑,装作昏迷的样子由着江邑做事情做完,之后江邑离开,我便偷偷跟着他,结果看到他走进萧允屋子,亲耳听他们说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我。”
晏伏不解,“刚刚江邑说早知你不忠,为何没早动手?”
“因为在此之前萧允没那个本事,如今他已经恢复到可以用蛊神之血控蛊,杀人于无形,正好说明时机到了。”
夜离神态悠然,眼睛里闪出一丝傲慢,“昨日萧允约萧臣到金禧楼吃饭,结果萧臣先走,我便自窗户进去打晕萧允,暗中把他扛回来,又叫人把江邑诓到暗处给绑了,制造他们失踪假象,再去大理寺报案,把事情推到萧臣身上,让周帝以为是萧臣亦或太子府干的这事儿,一时不会把怒火烧到你我身上。”
“你把二皇子藏哪里了?”
夜离瞥了地面理石,左脚脚尖抬起又落,点两下。
“你的计划开始了?”
“我体内蛊王已经被江邑触动,如意宫密道也有被发现的可能,萧允身体里的蛊神已经恢复到可以离体的程度,他又知道了太多事,计划不能再延迟。”
夜离看向晏伏,神色冷肃,“五日后子时,你须入宫将周帝从密道带到这里,只须两日,我便可以将萧允体内蛊神转移到周帝身上,我再以蛊王控制周帝,这大周,就快是我的了。”
晏伏无力改变夜离的计划,他只能照做。
哪怕这是一条不归路。
“我要怎么做?”
“如意宫宫,还有一条通向东华门,是逃生的路。”
夜离说话时自怀里取出图纸递给晏伏,“通向御书房的路没有挖到指定位置,因为当年施工时工匠发现御书房来之后工匠在尽头处做了加固堵住源头,以免塌下来暴露,所以你不能在御书房把人带过来。”
晏伏依着夜离所指,仔细查看地图。
“通向东华门的密道也不能走,因为这座府邸给出的工期太短,我们的人只够挖通一条密道,就是从这里挖到周帝寝宫,这条密道与原来密道没有相通之处,但入口用的一个,毕竟我们根本没机会在寝宫里重新挖一个洞出来。”..
“我如何能入皇上寝宫?”晏伏皱眉看向夜离。
“这是你的事。”
夜离告诉晏伏,计划只准成功不能失败,这是古国最后的机会。
蛊王常有,次蛊不常有。
哪怕是古国史记,也只有一次而已……
萧臣被抓进天牢,当务之急是找到萧允。
温宛离开大理寺后先去金禧楼,玉布衣不在,她得过去安抚殷荀等人,随后去找了翁怀松,她想从翁怀松那里知道蛊神是否有追踪的本事,若能以她体内蛊神找到萧允,一切事皆可迎刃而解。
奈何翁怀松并没有给出准确答案,倒是告诉温宛另一件事。
萧臣拿过来的黑色药粒有强心功效。
说白了,这种药多半用在有未了心愿的将死之人身上。
离开黄泉界,温宛脑子里一直回响翁怀松那些话。
‘此药如同饮鸩止渴,不管是正常人还是将死之人,服之七日精神百倍,七日之后必死无疑……’
马车停在天牢,温宛急匆走出车厢,脚步虚软险些跌倒。
萧允为什么要吃这种药,他为什么要寻死!
天牢里,温宛见到萧臣第一件事便是将黑色药粒的功效跟后患和盘托出,“萧允与你吃饭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
萧臣震惊之余仔细回想,除了闲谈,有一句话他记得特别清楚。
‘人这一世都是带着使命来的,完成使命便可安心退场,时间长短不重要。’
温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使命是什么?”
萧臣也猜不透,若说夺嫡失败寻死,成王败寇生死不怨,可现在萧允并无败迹,“会不会是……他发现桌底暗格那封信被动过?”
“如果发现,他不该找我灭口吗?或者威胁我不许说出去,总该挣扎一下,更何况我们并没有拿这件事威胁他,就算!”温宛双手攥住萧臣胳膊,“就算他想死,为什么要用强心药?”
萧臣亦猜不透萧允意图。
可能除了萧允本人,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