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萱以为花拂柳唤她有事,眼睛搭过去。
花拂柳意会,“娘娘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是娘娘。”
温若萱瞧着花拂柳那张胖嘟嘟的脸,肥是肥了些,胜在脸蛋光滑,吹弹可破,易容的可真好。
她笑了,“本宫也有。”
听到这句话,花拂柳下意识抬头,愣愣看过去。
“那个男人叫任云踪。”温若萱状似无意磕瓜子,牙齿咬一下,再用手掰开。
她记得自己还在御南侯府当姑娘时宛儿看到她这样剥瓜子皮很是不解,要么用手,要么用嘴,这样既费手又费嘴,两边都讨不到好处。
她那时不知道该怎么与宛儿解释,现在想想,就好比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磕瓜子也不是为了吃里面的瓜子仁,她想要的是完完整整的瓜子皮,手跟嘴并用才能保证瓜子皮的完整。
花拂柳乍听到自己本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温若萱抬头静静看向他。
许久,温若萱没等到花拂柳坦白,笑着道,“我喜欢任云踪,可能是因为干净,我看到他第一次,就特别、特别喜欢。”
花拂柳落在膝间的手变得局促,下意识握紧。
“上天怜意,任云踪也喜欢我,至少他给我的感觉也是真心喜欢我。”温若萱拿起白皮瓜子,垂眸漫不经心磕一下,用手掰开。
她把瓜子仁搁到花拂柳面前,“你吃。”
花拂柳伸手去拿,却在这时发现他的手在颤,“娘娘……”..
“两情相悦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那时那刻,我敢说我能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开口,叫我放弃御南侯府与他一起浪迹天涯我也愿意,可惜天不从人愿,那个懦夫走了。”温若萱明明知道事情始末,可她还是用‘懦夫’形容花拂柳。
瓜子皮黑白分明,错落有致摆在托盘里,暂时分辨不出是什么字。
“文杏,你会爱上一个人两次吗?”温若萱又问。
花拂柳不知道,他爱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不爱过,没有第二次。
“本宫不会。”
温若萱突然扔了手里瓜子,眸间转凉,“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当年他弃我而去,没有原因没有解释,我于第二年入宫为妃,入宫前我故意以病为由拖延三个月才入的皇宫,我用三个月时间摆出一副千手观音,曾无数次在观音面前祈祷,只要他出现,我诈死也跟他走!本宫两次无怨无悔,他却两次退缩,文杏你觉得,这样的人值得本宫爱上二次吗?”
平静而冷淡的声音传过来,花拂柳双手早在膝间攥成拳头,他不敢直视温若萱的眼睛,克制住想要解释的情绪。
他可以解释为何三个月他没能回来,因为太远,他日夜不休赶回来的时候温若萱已经入宫为妃。
那夜他找郁玺良喝的酩酊大醉,做了一件……
他打死都不能说出口的事。
那一夜,他易容成周帝在甘泉宫睡下了。
幸有郁玺良善后。
待他酒醒便知自己罪大恶极,与温若萱这一世再不可能,从此过的浑浑噩噩,直至在朔城再见郁玺良。
“文杏?”温若萱轻声唤道。
花拂柳低头,“奴婢不知。”
“本宫这辈子别的不行,记性最好。”温若萱意有所指,“若许愿可以成真,本宫只盼这辈子都别再见那负心郎,若见着,碎尸万段亦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若他能悔过……”
“还有什么意义?!”
温若萱嘲讽开口,眼神带着不屑,“本宫已是皇贵妃,他再来找我又是为的什么?叫我放弃现在的荣华富贵与他一起浪迹天涯?如果真是这样你不觉得恶心吗文杏?”
花拂柳没敢那么想,他只想陪在温若萱身边,陪一天是一天。
“奴婢不知。”
“还有一件事。”温若萱拿起瓜子,想了想又放下,“你到底是男人,留在本宫这里不方便,若然叫人发现那就是本宫霍乱宫闺的死证,不但本宫活不成,整个御南侯府也要跟着遭殃,本宫不能留你了。”
“娘娘!”
“宫里丢一两个宫女不算大事,你走的干净些。”温若萱没有再看花拂柳,她怕再看一眼会忍不住骂人,会把托盘里所有瓜子皮都扬在花拂柳脸上,问他当初干什么去了,才来找她!
花拂柳不想走,眼睛里尽是乞求,“奴婢可以藏起来,藏的很隐蔽绝对不会叫人发现,求娘娘把奴婢留下来,不管……”
花拂柳还想乞求时却见温若萱在剥瓜子皮,神色冷淡。
烛光跳跃,那张倾国面容在琉璃灯罩的映衬下没有一丝动容。
他知道,不管他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温若萱的决定。
直到花拂柳起身走向殿门,温若萱忽然开口。
她克制住自己心里翻滚的情绪,依然没有多看一眼,“不要再回来。”
殿门开启,外面寒风卷进来袭到温若萱身上,心底仅剩的一点奢望被风吹的烟消云散。
萧允失势,太子萧桓宇就只剩下萧臣这一个对手。
父亲将一经从御书房救出来,只怕皇上接下来也会有大动作,御南侯府到了最艰难的时候,她今次为救萧灵把皇后那些底都拿给宋相言,如今皇后找上门算是宣战。
生死一触即发,她留任云踪在甘泉宫只会连累他。
殿门闭阖,温若萱所有克制的情绪仿佛火山喷发全都涌上来,有泪,落在她还没拼完的名字上。
任云踪……
密道里,宋相言从黑天挖到白天,又从白天挖到黑天,头脑清醒的他体力终是匮乏。
戚枫带来水、吃食,药还有白色纱布。
宋相言草草吃饭时戚枫帮他抡了几镐。
“我来!”
正待宋相言想要拿过铁镐时被戚枫拦住,“你好歹把药敷上,别一会儿温县主没找到你这双手再废了。”
宋相言被提醒才感觉到疼。
他没再坚持,等到戚枫敷药后再次握起铁镐,一下一下,速度显然不如开始,甚至有些气喘。
戚枫知道劝不动,便也由着他。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宋相言手里铁镐在刨下去的瞬间陡然停滞!
意识到宋相言有异,戚枫急步走过去,“怎么了?”
宋相言整个人震在原地,身体血液好似凝固,凉意自脚底蔓延袭过百骸!
他松开铁镐,眼睛死死盯住土堆位置,脑子里一片空白。
未及戚枫开口,宋相言突然扑过去用手狠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