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璟的目光从灼热变得冰冷,温宛被那道目光锁住,一时动弹不得。
直至苏玄璟转过身形与司南卿一起走进马车,温宛才暗暗吁出一口气。
那道目光太过压迫,让她莫名心虚。
“苏玄璟不是失踪了吗?”背后传来万春枝的声音。
温宛暗自平复心底那份不安,转身正要回去却见角落里坐着的乞丐。
那乞丐头发乱糟糟的掩住面庞,温宛虽然没看到脸,可对那个破瓷碗有些印象,昨日请柬她就扔在那个碗里。
温宛下意识掏了掏袖兜,从里面攥出几块碎银,走过去,想也没想就把银子搁到瓷碗里。
万春枝心疼,当即就要过去把银子拿回来,“咱们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差也不差这点儿。”温宛拉回万春枝。
万春枝耸耸肩膀,与温宛一起欲回御翡堂时忽然想到什么,直接走了,“等我!”
温宛都没来得及问一个为什么。
待温宛走回屋里,乞丐视线落在瓷碗里的碎银上,阳光落在瓷碗里,照的那几块碎银闪闪发亮,比对面紫珠还要亮。
也就半个时辰,温宛终于知道万春枝干什么去了。
乞丐们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涌向朱雀大街,把胜翡堂门前堵的水泄不通,为此万春枝还特别热心过去处理一下拥堵问题。
胜翡堂倒也硬气,说出去的话如同板上钉钉,但凡入胜翡堂买与不买皆可得紫珠一枚,乞丐们无一空手。
唯独守在角落里的乞丐,一动都没有动过……
冬去春来,正是乍暖还寒时候,万物复苏,御花园里也渐渐有了绿色。
秋晴跟在自家娘娘身后不太敢多嘴说话,自从文杏忽然失踪之后她发现自家娘娘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经常坐在铜镜前发呆,吃的也少,以前一个人呆在甘泉宫里半个月不出来走动也不会觉得烦闷,这段时间每天都要走来走一走,透透气。
白玉拱桥上,温若萱百无聊赖站在栏杆处,手里握着放了整个冬天的鱼饵料。
鱼饵洒下去,一群锦鲤在浮冰
看着浮冰命憋着气就要挺不住了,忽有一人对准她的唇……
“本宫当是谁,原来是宸贵妃。”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温若萱回忆,她转身,正见一穿着奢华的女子走过来。
一袭金银丝绣鸾凤朝服,裙摆绣葳蕤牡丹又以宝石点缀,华丽无比。
飞云髻上斜插一字排开的龙凤簪,又有五凤挂珠装饰,行走间,珠链摇曳,风姿绰绰。
大周皇后,顾蓉。
顾蓉作为大周皇后,太子生母,自然是太子战队里不可低估的角色。
论长相,三十大几的顾蓉纵在花样年纪也没有惊世容貌,鹅蛋脸,垂凤眼,眼角微微呈钩状,看似端庄大气,透着中宫威仪,偶尔会流露出一丝算计。
论出身,顾府门庭显贵,簪缨世家,其父顾寒为大周大将军,世家叔伯皆为武将,無逸斋顾老将军便是其中之一。
论地位,顾蓉为后宫之主,执掌凤印,纵是到了这般年纪,周帝每个月依旧是入凤栖宫次数最多,皇后之位不可撼动。
温若萱闻声转身,象征性低俯身形,“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顾蓉行到温若萱面前,朝湖面扫过去一眼,“宸贵妃在这里做什么?”
“喂鱼。”温若萱在顾蓉没叫她平身的情况,缓缓站起身,侧身看向湖面。
顾蓉身后,宫女彩碧立时上前,“大胆宸贵妃,皇后娘娘还没叫你起来!”
温若萱侧目,极具压迫性的视线倏然落在彩碧身上,又转眸,看向顾蓉。
顾蓉浅笑,“四处无人,宸贵妃无须多礼。”
“臣妾没多礼。”温若萱又从食盒里抓一把饵料洒向冰面,声音淡淡,冷漠又疏离。
顾蓉见温若萱连装都懒得装,冷笑一声与她并排而立,“宸贵妃且说说,冰层下那些锦鲤是感谢你,还是该骂你?”
温若萱心情不好,近段时间总是想起那个男人。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早就将那个男人忘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直到他再次出现。
那个叫任云踪的男人再出现,温若萱才明白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只是在强迫自己不去提起。那种苦,真实到如同背负行囊走了几千几万里,走的越远就越沉重。
她想要甩掉,却无能为力,那三个字俨如附着在她的灵魂里,不死不灭。
深入骨髓的遗憾,如何都不能销毁……
“皇后不若去问那些锦鲤,问臣妾做什么。”温若萱漠然开口,鱼饵一把一把的洒。
顾蓉被呛,反倒露出笑意,“宸贵妃心情不好?”
“原是好的。”
“也是啊!都说睹物思人,想必宸贵妃看到这湖,便会想起曾有一个宫女拼了命将贵妃从湖水里救出来。”顾蓉看似漫不经心道。
温若萱握着鱼饵的手暗自收紧,神色无波,“那是臣妾命不该绝。”..
有那么一瞬间,温若萱险些转身质问顾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文杏是花拂柳?
知道花拂柳就是任云踪?
温若萱在这一刻竟然庆幸,他走了。
“呵!”顾蓉嘲讽侧眸,“宸贵妃,你可比本宫想象中狠,那宫女好歹也算救过你的命,你如何说弄死,就给弄死了。”
温若萱紧绷的心弦倏然放松,面上却无波澜。
她捏起掌心饵料,朝冰面上轻洒过去,“皇后有证据便叫人把臣妾拉到皇上面前一命抵一命,若没有证据,说话可得小心。”
顾蓉轻蔑抿唇,“本宫叫人查过,甘泉宫里那个叫文杏的宫女可有十天没露面了,我虽没有证据,可若把事情捅到皇上面前,你总得给皇上一个解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凤栖宫里没的宫女何止一两个,若解释臣妾与皇后娘娘一起,看看谁要解释的更多。”温若萱分毫不让。
又没别人,她让什么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