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之所以能成功,与她之前攻心不无关系,与贾万金的能力跟本事不无关系,温弦也是真蠢,然而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温弦记得上一世。
上一世贾万金与苏玄璟是盟友,心向太子府,与魏沉央是死敌,最后把魏沉央逼出大周皇城的就是他,基于此,温弦在潜意识里相信贾万金与她立场相同,才会这么容易上当。
这一刻温宛无比肯定,温弦与她一样,皆承载着上一世的记忆。
“温姑娘看到了,贾某的的确确就是魏大姑娘的人。”贾万金喜欢说这句话,便当着魏沉央的面,又说一遍。
“不对……不对!贾万金你别被她们骗了!你好好想想,你跟着我才有希望,我背后站着太子府,你不是也说了,商官亲而不清不对,该清而不亲,你以我为纽带,既可倚仗太子府,又不会与官走的很近,你现在与她们站在一起,倚不上太子府!”温弦是真觉得,彼时贾万金在楼上说的那些话,十分有道理。
魏沉央下意识转眸,“这种话是你说的?”
“大姑娘觉得不对,那我以后不说了。”贾万金弯起眼睛,笑的……
人畜无害。
这一次,魏沉央承认,她再没从那抹笑里看到善良。
她扭回头,冷眼看向温弦,“温姑娘莫要在这里无理取闹,如今我是伯乐坊的当家人,白纸黑字的欠条,一百万金,何时还钱我不追你,但逾期的利息一分都不许少,否则见官。”
温宛在此处予以补刀,“温姑娘是画堂门客,此事涉及太子府,案子可经大理寺。”
“懂。”
二人对视,重重点头。
温弦看着车厢里两人一唱一和,气到满脸通红,整个人站在那里有些发抖,汗都出来了。
她不服,更不信!
“贾万金,你说那一百万金你会替我平账!”温弦被打击的太严重,身体支撑不住,手下意识扶住马车前沿。
对于温弦的质问,贾万金给出的解释很简单,“骗你的。”
“那我存在伯乐坊的一百万金呢?你说那是本金,会分红,会有利息!”温弦明明知道答案,可她就是想听贾万金亲口说出来,前世记忆根深蒂固,她怎么都不相信贾万金跟魏沉央和温宛是一伙的!
差这么多?!
“那个也是骗你的。”贾万金无比诚实道。
旁侧,温宛跟魏沉央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对视。
两人默默,无话可说,
“好……你好!”
温弦气急败坏,她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你来找我买伯乐坊五成股,出价一百万……”
贾万金适时打断,“姑娘记错了,我想给两百万来着。”
“知道!”温弦嗷一嗓子,吓的马车前面那匹马踹了踹蹄子。
“那一百万金你压根儿就没想给我,所以在我面前画了一张在大饼,说什么把钱存在伯乐坊会有分红是不是?”
贾万金摇头,“筹措钱财扩展伯乐坊规模跟影响是真的,分红也是真的,但是别人有,你没有。”
“为什么?”温弦一时愣住。..
“因为别人收到的钱财账务清单是真的,我给你的不是,我给你的,永远都是亏损,所以姑娘存在伯乐坊的一百万金你就不要想着拿回去了,会赔光的。”贾万金的话,说的无比虔诚,甚至还有几分宽慰的语气。
车厢里,魏沉央跟温宛忽然觉得有些冷,背脊发凉,那种冷自脚底板往上窜升,到头顶,延伸到每根头发丝都透着森林凉意。
贾万金,一个看起来像绵羊的男人,怕不是魔鬼吧!
温宛在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先一步叫魏沉央找到这个男人,倘若如上一世那般,再加上一个公孙斐,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两个人斗下去。
车厢外,温弦以为自己听错了,“贾万金,你说的这也是人话?所以……我把伯乐坊五成股卖给你,非但没有拿到钱,还欠你一百万金?”
贾万金摇头纠正,“不是欠贾某,是欠魏大姑娘。”
“你真把股成转给魏沉央了?”
“是的,就在刚刚。”贾万金十分认真点头。
温弦不信,“字据呢?”
“没有字据。”贾万金指了指自己胸口,“在心里转的。”
车厢里除了冷,还有几分恶寒。
魏沉央暗自抖了抖身子,温宛终于发现端倪,诧异非常。
温弦气急败坏,“贾万金!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跟我混比跟她们于你更有利!更有发展!”
贾万金很是认真的看向温弦,“温姑娘不必多言,贾某只乐意跟着魏大姑娘,除了她,谁都不行。”
温弦气结,五官扭曲的不成样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姑娘还请让一让,魏大姑娘说要带我去金禧楼吃好吃的。”
贾万金朝马前车夫唤了一声,车夫得令驾车,亏得温弦躲的快,否则定要被马车给带倒。
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温弦暴跳如雷,“你这个,杀千刀的贾万金——”
温弦只顾着骂,半晌后恍然想到一件事,她上了大当!
眼下唯有一人能救她……
西市茅草屋。
午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啪——
一阵长啸鞭声骤然响起,地面赫然出现一道深壑。
温少行与孤千城坐在院子角落里扒花生,本来孤千城不想扒,这种粗糙的活如何能配得上他南朝小世子的高贵身份?
温少行也没强求,让他滚。
想到在大理寺那几日被遗忘的时光,孤千城只得拿来一个簸箕,叫温少行把花生倒给他一些,两个人坐在木凳上,簸箕压膝,双手在簸箕里一粒一粒拨着。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两人双腿勾在凳子牙一咬,喀吧——
其状,像极了街头巷尾无所事事的老妪。
“一个姑娘家,武功练这么厉害怎么嫁得出去。”孤千城瞧着在院子里狂甩逝水鞭的狄轻烟,十分嫌弃道。
咣当!
凳子一歪,孤千城忽的用脚支地,扭过头,“听不懂好赖呢,本世子是在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