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惊魂未定,密道里宋相言他们也跟着虚惊一场。
就在刚刚,卫开元把夜明珠拽下来一刻,棺椁突然剧烈震颤,好在夜明珠被卫开元拽出棺椁,底板瞬间扣阖,四人几乎同时将准备好的天青色理石与别的理石对接住。
就这一瞬间,甚至于他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固定住理石,本该压在理石上的重量骤然消失,紧接着上面传来‘轰’的一声响!
一道理石之隔,上面的声音四人听的真真切切……
谁也没想到,一直处于上风的袁忠突然被人踹中后肩,整个人摔进灵堂。
那一刻温宛顾着去拿断裂的木榫,萧彦在棺椁另一侧,温御和一经依旧瘫在那里只能干着急。
紧接着,在温宛握住木榫回头之际,袁忠亦从地上爬起来。
所有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袁忠突然朝棺椁出拳,巨响之下,棺椁朝萧彦方向猛倒过去!
可惜萧彦,半点武功根底都没有,要不是柏骄眼疾手快,他早叫棺椁给拍在
咣当——
棺椁横躺在地面上,棺盖砰然弹开。
整个灵堂里,唯司徒佑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倘若棺椁倒向他,堂堂暗狐之首,英年早逝!
这一刻,还停留在外面的狄轻烟眼眸血红,身体仿佛僵住,不可置信看向灵堂。
数息,狄轻烟疯狂冲进灵堂。
而此刻,鹤柄轩已然走进院中,身侧站着一位高手。
他没有在院中停留,纵步走进灵堂,视线内,狄翼尸体因为棺椁被掀翻从里面滚出来,半截露在外面。
袁忠也早就绕冲过去,伸手去碰狄翼却被萧彦一脚踹到脸上,“袁忠!本王敬你对曹勋死忠,但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你这样侮辱我大周狄公!”彼时萧彦蹲坐在扎纸铺子里,并没有看清狄翼身死之相。
而今看到尸体模样,萧彦大怒间带着悲凉。
他被柏骄扶起后半跪在尸体前,此时此刻,他无法判定眼前狄翼是真是假,但一定是死的。
袁忠离的很近,他认得狄翼,他曾听曹帅提起过,狄翼左手尾指有道伤疤延伸到手背,他迅速捕捉到狄翼左手,视线内,当真看到那条伤疤。
他来时已听人提起法场之事,此刻看到狄翼胸口跟腰间两个血洞,终于放心了。
“祖父!”狄轻烟发疯一样跑进来。
萧彦则被柏骄扶到后面。
温御跟一经在棺椁倒地一刻心都险些跳出来,这会儿软骨散药效似乎有所退,两人连滚带爬凑到萧彦身边,直到正对面从棺椁里滚出来的狄翼,一时也没办法分清真假。
但有一样,原本该在里面的翁怀松不在,则说明
温宛也跟着跑过来,所有人都聚在狄翼尸体前,眼睛死死盯着这具尸体。
包括鹤柄轩都在其中。
唯独苏玄璟。
他呆坐在刚刚位置,神情冷漠看着对面所有人围聚在棺椁旁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似悲恸,可也似乎没有那么悲恸。
他甚至,忘了呼吸。
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似乎装了太多东西。
司徒佑伤势严重,他下意识去拽苏玄璟埋在袖子里的左手,惹的苏玄璟眉头狠狠一皱。
“将军可还好?”苏玄璟迅速收敛心境,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是很好。”
司徒佑被苏玄璟扶起来,拜萧彦跟眼前这位苏大人所赐,胸口一指长的剑伤仍有血涌,“大人扶我起来就好,我先行回府包扎了。”
既然鹤柄轩出现,棺椁也已经被打开,司徒佑不想呆在这里,无端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跟刚刚意有所指的两次摔进灵堂。
苏玄璟没有松开司徒佑的手,“我扶将军出去。”
在所有人都围在狄翼尸体前的时候,苏玄璟甚至连过去看一眼都没有。
他扶着司徒佑,背离人群走出府门。
他在府门停顿数息,终是扶头司徒佑离开。
灵堂里,狄轻烟哭的撕心裂肺。
彼时法场她已经看到祖父惨死之态,而今再见,心仿佛像是被扯碎的棉絮,痛入骨髓。
鹤柄轩仔仔细细观察狄翼尸体,细致到他看出狄翼脸上若隐若现的尸斑,但凡尸体,被装殓入棺两日该有此斑。
“狄姑娘节哀。”
鹤柄轩随即传周帝口谕,且命人将外面御赐棺椁抬进府里,“来人,抬狄公入棺。”
眼见从外面进来几个人欲碰狄翼尸体,狄轻烟突然发狂,逝水遍横扫一片!
“谁再敢进一步,我狄轻烟便将谁碎尸万段!”狄轻烟双目赤红,犹如一头癫狂小豹般张牙舞爪。
鹤柄轩目的已经达到,实在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于是没有强行把狄翼装进自己带来的棺椁,而是由着棺材铺将狄轻烟定制的棺椁抬进来,将狄翼重新装殓入棺。
且等灵堂重新布置完毕,众人尚未离开之际,狄轻烟突然鞭指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的袁忠。
“你毁我祖父棺椁,我决不善罢甘休!”
眼见狄轻烟再欲甩鞭,袁忠走到院子里,“我袁忠自投兵从戎,一直跟在曹帅麾下,曹帅视兵如子,吾待曹帅如父!鹿陵一役狄翼斩曹帅,诛我北越十万大军……”
袁忠手握轩辕,孑然而立。
他眼眶微红,目及之处是装殓狄翼的棺椁,“我知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知兵行诡道,狄翼以檀枚为诱饵引我军入瓮毫无过错!我知……檀牧之死并非狄翼所逼,他有自己的信念跟坚持,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是他自己甘愿赴死!然而杀父之仇于我不共戴天,今日狄翼身死,我几十年怨恨一朝散!”
众人眼中,袁忠举起手中轩辕,反手扛在颈肩。
所有人皆骇,却无人开口。
“曹帅与我北越十万大军惨死鹿陵,我袁忠苟活至今就是想得今日结果,既狄翼身死,我再无留恋!”
“曹帅!袁忠报道!”
噗——
袁忠双手狠握剑柄,轩辕抹颈,鲜血狂溅!
众人视线里,袁忠持剑不倒,目之所及,鹿陵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