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幕音落,温御很不开心。
“战哥,这么多年,我们之间连这一点点信任都没有?”
战幕看向一经,“大师觉得他这辈子,有没有说过真话?”
一经十分诚恳,“贫僧觉得温侯想说真的话的时候,说的都是真话。”
看着轮椅上一本正经的老和尚,战幕嗤然冷笑,“老夫不止一次给过你们机会,希望你们能说出‘不得已’,可直到现在你们仍然嘴硬,刚刚御书房,我说功未成不能退,尊守义便也说他如我一般,你们定是听出端倪才会用那般语气反问,我不明白。”
战幕自御书房就开始想这个问题,百思不解。
温御一经沉默时战幕转身走出永定门,“你们不想说便不要说了!”
看着战幕消失的背影,一经扯了扯温御衣袖。
“干什么?”
“魏王呢?”
温御猛一震!
是啊,来时四人,现在少了一个……
咣当!
此时回到临华殿,罗生将将阖起门板,尊守义气的直接踹翻椅子,“萧彦!”
罗生急转回身,“尊老息怒。”
脸上火辣辣的疼,已经二十几年不曾动气的尊守义双目冲血,额头青筋鼓胀,原就面白,条条青筋浮于额间,极为恐怖。
二十年不曾动手,那也是二十年不曾挨打。
“若非老夫……”
就在尊守义想要开口时罗生突然闪身至殿门,蓦然打开。
殿前,萧臣一身锦蓝长衣立在外面。
“罗生,请魏王殿下进来。”
“是。”
萧臣既来,便是来找尊守义,何有不进之理。
此时殿内,萧臣坐在客位。
“不知殿下找老夫所为何事?”尊守义敛去愤怒,淡然抿唇。
萧臣不语,看了眼走回到尊守义身边的罗生。
“殿下有话不妨直言。”
“你为何要背叛皇祖父?”
许是没想到萧臣会说的这样直白,尊守义微愣了一下,而后言笑,“是他们叫你来问的?”
“皇祖父这一生从未错眼识人,为何偏偏就看错了你,到底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萧臣又问。
尊守义将所有情绪掩于眸底,“陈年旧事,不足为外人道。”
“皇祖父对不起过你吗?”
没给尊守义说话的机会,萧臣又道,“当年皇祖父贬罚李世安,从大内总管降到浣洗房的奴才,是因为他偷偷在外面娶妻纳妾,贪敛些钱财倒也罢了,欺男霸女属实不该。”
尊守义皱眉,不语。
“他是你的人吧?”萧臣目光直视尊守义,“别否定,这件事不难猜。”
“魏王殿下……”
“他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被皇祖父贬罚才会怀恨在心,你又是犯了何种天大的罪过,被皇祖父惩处之后意难平而选择的背叛?”
“萧臣,你别太自以为是。”尊守义目色愠凉。
“被本王猜中了?”
萧臣冷讽,“鹰卫当在暗处,可你不满足呆在黑暗里,你想见到光明,想如军师跟温侯那样被万人仰慕崇拜,长久压抑在心底的不满最终变成你背叛的理由!”
“住口!”
刚刚被萧彦甩了两巴掌的尊守义又被萧臣戳到痛点,他用力拍打桌案,眉宇成川,眼中深寒,“老夫只是不满先帝如此儿戏!你自己说,你可配得起东宫之位!”
“你又配不配得上鹰卫之首!”
萧臣陡然站起身,“鹰卫九人,除开为救军师丧于九冥阵的三人,余下六人里为何只有罗生跟在你身边,那五人都死了?怎么死的!”
“萧臣!”尊守寒声低喝。
几乎同时,罗生手里多出一枚枣钉。
房间死寂无声,尊守义终是松了一口气,“魏王殿下想知道的事,总有一日会知道,又何必急于一时。”
眼见尊守义坐回到座位上慢慢阖目,萧臣亦不再多言,“告辞。”
直到萧臣离开,尊守义方才睁开眼睛。
罗生不解,“尊老,他这是什么意思?”
“许是……试探。”
“试探什么?”
尊守义许久出声,“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有没有可能是鹰卫之首?”
罗生闻言大骇。
尊守义倒是坦然,“查到老夫子的底线了?”
“血雁门那边倒是口径一致,只不过……”
见尊守义看过来,罗生直言,“老奴听说御医院院令李显及大理寺李舆对这位老夫子也极为尊重。”
“那人救的是战幕跟一经,他们不遗余力也是应该的……”
尊守义忽的停下来,神色诧异看向罗生,“是他?”
“老奴不敢妄言。”
“如果是他,或许可以一试。”尊守义眼底闪出精锐光芒,“这个世上,怕也只有他能做到……”
“老奴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不。”
尊守义抬手止住罗生,“先去会会李显跟李舆。”
罗生恍然,“是。”
殿门开阖,里面就只剩下尊守义一人。
他垂目,视线落向左腕。
随着衣袖拉起,一道深褐色血线赫然映入眼帘……
皇城西市,靖坊。
还是那间看起来极不起眼的扎纸铺子,司南卿将那日萧桓宇的异常举动如实告诉给萧冥河。
“那间酒楼里的人,是谁?”
听到萧冥河问,司南卿自报其功,“要不是那酒楼的老板与我有些交情,他死也不会告诉我,他发现二楼雅室连着另一条密道,密道里……”
“公孙斐。”没等司南卿说完,萧冥河已经猜到一二。
司南卿略显尴尬,“确切说是温弦。”
“的确。”
萧冥河淡淡抿唇,“公孙斐本就是太子府的人,他见萧桓宇不必偷偷摸摸,偏要弄的这样神秘,显然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温弦想勾引萧桓宇,上位当太子妃?”
“以前只觉得温弦有些不自量,此番她身世曝光,倒也情有可原,但前日萧桓宇在那间房里属实呆了太久,他应该……没有那么厉害。”
萧冥河习惯性攥着一个冥纸叠成的金元宝在手里把玩,金灿灿的纸粉匀称沾在手上,“尊守义。”
司南卿也想到这一步,“温弦既是于阗公主,过往操纵她的人应该不是别人。”
“所以,尊守义私下见了萧桓宇。”
得出这样的结论,萧冥河宛如装着璀璨星斗的眸子微微眯起来,“而萧臣私下又与我结盟,你瞧瞧,人心多么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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