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国木田独步看到太宰治居然准时准点地一大早就出现在了武装侦探社后, 他一度以为自己没睡醒。
在把面前武装侦探社的门近乎下意识地重新合上后,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自言自语道, “居然会产生这样的幻觉......是昨天没休息好么?”
在他自认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度伸手推开眼前的大门时,原先正随手翻阅着桌面上的委托人通讯录的太宰治已经拿起了桌面上的电话。
国木田独步下意识地瞥了眼对方指尖处点着的委托人信息, 在注意到那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委托人后,他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口气松早了点,“你这家伙, 不要一大早就跑来武装侦探社骚.扰女性委托人啊?!”
结果眼前看起来似乎跟往常有哪里不太一样的太宰治没有露出一贯摸鱼被抓包时的无辜表情, 反而没什么表情地蹙了蹙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继续对着电话那头开口。
“是的, 我从哪里知道这点并不重要,但是我想......您应该没有拒绝这个提议的理由。”
国木田独步被对方这异乎寻常的反应给整懵了一瞬,但他也并非没有见过太宰治认真起来的样子,只是那家伙一向懒散的要命,除非是什么会对武装侦探社甚至是整个横滨都造成重大影响的事,他几乎从没在对方脸上见到过这种神情。
也因此, 在见到对方不紧不慢地挂了电话后, 国木田独步也忍不住认真了起来, 正色道,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这位委托人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太宰治沉吟了片刻,倏地在国木田独步一脸不明所以的神色中“啧”了一声。
他抬手, 屈起指节点在自己的额角, 脸色不愉道, “要不是那家伙......”
“什么?”
“国木田君。”
眼看着太宰治突然站直了身子, 满是凝重之意的望了过来,国木田独步也不禁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所以说,突然之间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我想说,你的人生理想中的某几条或许需要改一改。”
“哈?你对我的人生理想有什么意见?”
“也算不上是意见。”太宰治回答,“我只是想说,按贵社现在的薪资水准,你想要在三十岁之前养育一个孩子这件事或许有一点难度。”
说到这点国木田独步瞬间进入了状态,感到自己的人生规划被挑衅的他立刻一推鼻梁上的眼镜,连太宰治话语之中透露出的少许端倪都没在意,而是严肃道,“不可能,我可是计算过一应支出的。”
本身在来武装侦探社之前,国木田独步就是数学老师出身,这会更是仿佛高斯附体,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来了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开始当场复现自己在规划自己的育儿日程时所做出的计算。
眼看着国木田独步一路兴致高昂地计算到了孩子十岁,太宰治冷不丁地问,“你的计划中容错率太少了,如果你的孩子跟人打架了怎么办?”
“不可能,如果是个男孩子的话,我会耐心劝导他的。”
“劝导么......那么,如果在你劝导过后,他即便面对其他人的霸.凌也不敢声张该怎么办?如果因为你的再三劝诫,他觉得你为人古板,不是可以交心的对象,从此对你离心离德怎么办?又或者说,如果他有了自己的爱好,甚至是产生了对他人的攀比之心,你又该怎么办?”
国木田独步被对方的接连追问镇住了片刻,他意识到对方的提问并非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甚至身为老师的他也曾见到过类似的学生,只不过当局者迷,或者说就算他对于自己人生的安排再如何细致,他的孩子也终究不是他自己,他也不可能像安排自己的人生一样安排对方的人生。
在意识到这点后,他虚心求教道,“那在你看来,怎么做更好?”
太宰治抬了抬下颚,示意对方看向面前记有委托人信息的手册,神色平静地开口,“打钱。”
国木田独步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等下......谁会这么带孩子啊?!”
“有哪里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吧!”
太宰治好像愣了一下,紧接着单手抵着下颚,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也对,应该还包括犯事了帮他收拾残局......”
“绝对不会让你靠近任何一个孩子一米以内的,”国木田独步没好气地放下笔,“这么养才会把孩子养歪吧。”
“怎么会?虽然有时候的确会觉得烦人,但是孩子还是活泼一点更好吧?”太宰治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丝炫耀意味的回答,“当然了,考虑到国木田君肯定养不出这么活泼的孩子,你要是因此而感到妒忌的话我也可以理解。”
“谁会妒忌啊!话说从刚刚开始你这家伙就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呢?!是终于脑子坏掉了产生了臆想中的孩子吗?!”
“哎?才没有,只是国木田君还没有见过罢了。”
“......那你现在让我见见。”就在国木田独步打定了主意要报.警的同时,太宰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差了起来,“现在恐怕不行。”
抱着‘你丫的不会偷人家孩子还藏了起来吧,真刑啊你!’的复杂心态,国木田独步默默地攥紧了拳头,“为什么?”
“......”太宰治倏地冷笑了一声,“他说,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为了不再如此困窘地度日,他要去追寻更高的目标了。”
国木田独步对着这个回答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孩子到底多大,但是看来他很有想法吗?”
对方又冷冷地笑了笑,凉飕飕道,“是啊,如果你知道他说的目标其实是给自己找个更有钱的爹的话。”
国木田独步:?
当然,眼下这幕的起因还得从头说起。
大概是因为世界融合时产生的异常,在一阵令人几乎难以站稳的眩晕感后,太宰治和牧野裕司就立刻意识到了事情有点不对劲。
首当其冲的就是原本低调中透着尊贵气息的首领办公室此刻变成了一间连让成年男性张开双臂都显得有些逼仄的出租屋,甚至只要站在玄关处从外往里走上一两步就能伸手触及房间最远的角落。
当然更大的不对劲是太宰治此刻的状态,这家伙此刻正和另一个身着着一席沙色风衣的‘太宰治’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后者率先有了动作——对方径直捂着嘴露出了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的反胃神态,“这是什么噩梦吗?”
当然了,太宰治的反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才应该说这句话吧?”
他蹙着眉,像是感受了一下自【书】中传来的讯息,又扭过头看向了牧野裕司,把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另一个‘太宰治’的牧野裕司拖到了自己身后。
眼看着牧野裕司对着自己露出了少许谴责的神色,太宰治下意识地辩解,“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世界融合的情况,会产生意外也很正常吧?”
只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辩解的必要,眼下这局面又不是他造成的,要说真正的罪魁祸首那还得追溯到对方身上好不好!
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另一个‘太宰治’已经收回了自己方才刻意表演出的神态,毫不掩饰自己赶人的意图,“什么时候能走?”
他没有问太宰治为什么过来,显然在这俩宰科生物的共同认知中就是,除非真的迫不得已,否则这些家伙绝对不想见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我不太确定,是世界融合产生的波动......等波动结束后应该就可以了。”
“几天?几个月?”
“最多几天,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一些有关天人五衰的情报。”
“啧,成交。”
眼看着这俩人好像短暂地达成了微妙的一致,牧野裕司终于找到机会问了太宰治一句他从刚来时就开始担心的事,“你带钱了吗?”
另一个‘太宰治’显然对他的问题感到了少许诧异,转瞬间又露出了看戏的神情。
无论是对于哪一个太宰治来说,钱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之一,眼下这个问题就颇像有不开眼的家伙在打工人正因为工作中的意外心情最差的时候打断对方的解决思路,然后提问的还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以那个年龄段的他的脾气来看,不当场对着对方冷嘲热讽才奇怪吧?
结果太宰治沉默了一下,竟然真的不太确定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紧接着露出了少许欲言又止的神情。
牧野裕司非常体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深情道,“没关系,交给我吧,认贼作父这种事情,我可熟练了,你看我们不就相处的不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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