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的记忆里有很多重要的节点。
他记得驯鹿发箍, 记得彩色铅笔,记得蜜桃糖果,记得黑面包, 记得失败的晚餐, 也记得没送出去的花。
他都记得。
他记得自己每一段人生, 拼命抓住那些他仅有的东西, 然后在被逼着前行的时候,回忆最初的温暖,回忆成长的经历,回忆后来的变化, 反复回味那些塑造出“尤利西斯·莱茵”的一切,靠着这些回忆和对未来“重获自由”的那一点奢望撑下去。
他喜欢过托尼。
尤利西斯第一次, 那么认真、那么用尽全力地“喜欢”。
那时候的他总能想着他,眼睛追着他, 行为顾着他, 记得清他喜欢的东西,分得清他表露的神情。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但情感来得那样热烈,热烈到仅一次就能烧灼掉他再次学会“喜欢”的能力。
可他依旧时不时地,会想起他。
好比现在。
怎么回事来着?
哦对, 他和混蛋系统解绑了, 他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他自由后有尝试好好生活,在莱克斯集团打工,现在是跟着资本家老板出差, 在纽约参加个什么宴会呢。
是因为宴会吧?
他以前也参加过几次宴会, 几乎都是跟托尼在一起的时候。玛利亚还会给尤利西斯发请帖, 正式得好像他是靠自己获得的资格一样。
尤利西斯也是那个时候才开始喝酒的。
在此之前,尤利西斯只喝过两次酒。第一次是不小心喝错了,听说他喝完了就去把后勤物资重新整理了一遍;第二次就是被巴基拿他“一杯倒”拱火,尤利西斯脑子一热,和小伙伴一起违规。巴基弄到的酒酒精浓度很高,尤利西斯只记得自己一口下去就被呛得头晕,然后直接断了片,最后的结果是第二天被队长从帐篷拎出去,跟萎靡不振的巴基俩人一起加了训。
从那之后,十五六岁的尤利西斯对酒敬谢不敏,乖乖遵循着未成年人禁止饮酒的规定。
但是托尼不一样。
他天生就不是守规矩的家伙,又生在有能力任性的家庭。他很小就尝过酒,十二三岁都敢去偷家里的藏品,十五六岁的时候已经能对酒类进行品鉴了。
尤利西斯去他家,他就大方地向尤利西斯展示了自己的爱好,甚至开始鼓动尤利西斯跟他一起。
“一杯倒”的尤利西斯:“……”
他没有喝,但有在玛利亚面前给托尼打掩护。
托尼对尤利西斯的识趣很满意,继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一向都很有主意,没达成目标都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继续想办法引诱尤利西斯和他一起。
次数多了,也没多循规蹈矩的尤利西斯到底还是被托尼拖下了水。
他开始学会分辨酒的气味,再后来也开始主动喝上一点。
可惜他天生对酒精敏感,酒量怎么都提不上去,少少一点就能喝出醉意。最后两个少年相互妥协,约好两个人都不可以随便在外面喝酒……至少在年龄达标之前别。
尤利西斯很遵守约定,但托尼就不一样了。
他年纪不大,酒瘾却不小,时不时就忘掉自己不能喝的小伙伴,但凡有条件能摸到好酒就会给自己倒上一杯,尤利西斯都不止一次当场抓获。
一般被现场抓包的托尼就会变得色厉内荏,看着还是嘴硬,事实上会拐着弯对你好,想让你忽略掉他犯过错。
所以尤利西斯才对抓他乐此不疲。
……这些,他也记得。
回忆太过美好,此刻的他可能又放任自己陷入回忆了——像是他以前做过的那样,用回忆构建场景,场景中有他在意的人,有他们会经历的事。
他好像回到了不知哪一天的晚宴,他有接到玛利亚阿姨的委托,拜托他多注意托尼。然后……
是。
他抓到了不守约定的小斯塔克。
没换衣服穿得这么随便就算了,又背着他偷喝酒!
尤利西斯完全忘记自己喝了酒而且一喝就上头,反而沉浸在自以为的“幻象”当中。
他以为自己是和从前一样,沉浸在回忆中“幻想”,完全不知道他早就站在现实里,在无数人惊讶的眼神中,从已经成为斯塔克工业掌权人、甚至还是超级英雄钢铁侠的手里……夺出来一杯酒。
他甚至在众人惊悚的目光里,跟了一句:
“你又偷喝。”
酒精灼烧着理智,尤利西斯半是清醒半是迷糊。他看东西甚至都有些重影,虽然心里无比肯定眼前的就是托尼,但怎么看怎么都不对。
他眨眨眼,忽然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说:
“托尼,你胡子……?你怎么比你爸爸还——”
他的话没说完。
一只手飞快地按在了他嘴巴上,堵住剩下半截酒言酒语。那只手上还沾着蓝莓的汁液,一部分残留在指尖,一部分蹭到了尤利西斯脸上,手指上的薄茧与细嫩的脸颊磨蹭,带来微微的麻痒。
金蓝双色的眼眸染着朦朦酒意,看向托尼的眼神好像蒙着一层浅浅的雾,雾后却是无比的专注。
他的视线完全停留在托尼身上,嘴巴动了动。没等他想好自己应该再说什么,托尼已经用另外一只手攥住了尤利西斯的手腕。他攥得那么紧,紧得让尤利西斯有些不舒服。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可手腕上的力道愈加沉重,重得他快要承受不起。
他听见托尼有些陌生了的声音:
“走。”
这个单词尤利西斯听懂了。
他顺着托尼的意思点头,然后被人牵着手腕走出了宴会会场。
他的理智还在离家出走,步子迈得倒是稳健。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忘掉了,迷蒙着视线转了一圈,最后什么都没想明白地被托尼扯了出去。
音乐还在流淌,宴会依旧继续,觥筹交错,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奇怪的事情。
只有窃窃私语,还有一个目瞪口呆的埃德加。
“那是谁?”
“那身打扮……斯塔克的保镖?”
“他保镖不长这样。”
“他以前的保镖团队几乎都转职了吧,穿成这样子不像。”
“托尼·斯塔克不是穿着‘钢铁侠’来的?保镖保护他还是他保护保镖啊?”
“员工?员工也不能有这样的胆子吧?”
“总不能是他换口味了?现在开始对男人也感兴趣了不成?”
“我怎么记得……我好像在莱克斯·卢瑟身边见到过那个保镖。”
“哈哈哈你肯定记错了。”
“……”
和尤利西斯的保镖同事埃德加有交情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摇曳着酒杯,风情万种,在埃德加耳边轻语:“晚上好,没想到你这里还有有趣的消息。有什么想和我聊的吗?”
埃德加没说话。
他沉默地看着桑妮娅手中的香槟,自己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
就这一杯香槟……这么神奇么?!
***
夜凉。
花园酒店被会议主办方包了,而大多数的与会者都在宴会厅,酒店引以为傲的花园里反而没有什么人。
尤利西斯被人紧紧拉着出了宴会厅的大门,越走越迷糊。
记忆与现实冲突,他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他走在后面,只能盯住前面人的后脑勺,看着前面的人闷头在走,穿过树木景观,脚步越来越急促。
他们最后站到了一片举行过婚礼的草坪上。
月光倾洒,投下大片阴影。
托尼依旧没有松开攥着尤利西斯手腕的手,目光沉沉落在尤利西斯身上。
从眉眼,到鼻梁,唇瓣,喉结。
还是那双让人一眼惊艳的异色眼瞳,澄澈的蓝与璀璨的金,在月光的映射下盈盈泛着光。这双漂亮的眼睛就这样专注地望过来,眼底洒满他曾经熟悉并依赖过的微光。
记忆中的少年与眼前的青年有着近似相同的轮廓,近似到就连身为钢铁侠的托尼都无法压抑地心神激荡。
他还空着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去扯尤利西斯的脸。
而被他按在原地的青年就如同从前那样,乖觉地任由他扯。
是柔软而温热的。
带着人类血肉的温度,而不是最后的记忆里,那张青白僵硬的脸。
托尼还在扯,尤利西斯脸颊已经泛起了红,他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尤利西斯已经觉得不对了。
他觉得自己有很多问题想说,可现在的场景他什么都说不了。
他扯不动自己被抓住的手,只好去护自己无辜的脸。他也伸手攥住了托尼的手腕,结果抓住的是对方的手表,有些滑,抓不住。
他只好支支吾吾地示弱,求饶:
“……‘偷你’。”
托尼扯人脸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他轻嗤一声,松了力道:“我是谁?”
尤利西斯:“?”
他眨眨眼,不解已经写在脸上了,但还是非常乖巧地回答提问:“托尼。”
托尼:“你喝酒了。”
尤利西斯终于把自己的脸从托尼的魔爪下拯救出来。
他一边揉着自己脸一边指责:“是你先背着我偷喝。”
“我有吗?”
“我抓到了!”
托尼说“哦”。
他敛去了脸上的其他表情,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尤利西斯,看得尤利西斯头皮发麻,已经开始代谢的酒精让他逐渐下头。
尤利西斯不自在地扯扯胳膊,还是没能把手扯回来。
他只能把手举起来,托尼配合他,一起举到视线平齐的地方:
“……是不是该松手了?”
托尼当然没松手:“是吗?只想和我说这个?”
尤利西斯:“呃……好像……”
他用比浆糊强上不少的脑袋沉思了几秒,说:
“这次情况好像确实不对。你怎么突然变老了。”
托尼:“……”
既然被问到,尤利西斯一股脑地抛出了问题:
“而且,你竟然留了胡子。你之前可是说过你爸爸的胡子太蠢,可你不但留了,还多留了这边的!”
托尼:“……”
“以及,我刚刚就想问,为什么你身上也带着会发光的东西?胸口这里……哦对,我的已经不发光了。”
托尼挑了挑眉。
“还有,我一直知道你很高调,但是穿成那样子是不是高调过了头……好吧,我承认,我也想要‘钢铁侠’!”
托尼无言以对
他只能问:“‘钢铁侠’是什么?”
这题尤利西斯会:“是新型机器人!”
托尼:“……”
他气笑了:“哈?如果‘钢铁侠’是新型机器人,那我是什么?”
“是托尼。”尤利西斯说。
尤利西斯不太清醒的时候就是这么乖,做觉得自己该做的事,问什么都会答,认真得过分,也乖得过分。
托尼得到这个回答甚至一点意外的感觉都没有。他只是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该,也不能松手。
月色依旧,冷风吹在人身上能把人吹透。
托尼突然开口:
“那么,你是谁。”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尤利西斯·莱茵,德州人,童年时期随着父母工作变动而反复转学,高中时期父母意外去世后自己生活,考上了麻省理工电子工程系,毕业不久投身部队,然后因伤退役,现在在大都会租了间公寓,目前在莱克斯集团讨生活。
全部,以上。
这是尤利西斯倒背如流的“身份信息”,和以前应该是一样的,任谁查都是“真实”的资料。
可这些只属于一个“身份”,而不是真正的尤利西斯。
从来没有人问过尤利西斯这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也如同一道闪电,劈醒了尤利西斯摇摇欲坠的理智。
香槟的酒精浓度确实不高,很难说明尤利西斯的“醉”是不是因为他也想借着酒精逃避。他醉得够久,够高调,所以在这一刻,在面对这个“你是谁”的问题的时候……
他惊醒了。
朦胧的雾气瞬间消散。
那双异色的眼瞳眨了眨,蓦地恢复了神采,继而……再也藏不住慌乱的情绪。尤利西斯本能地就想跑,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能力。可惜他手腕被托尼紧紧抓着,就是瞬间移动也会带上托尼一起。
——他确实在那瞬间想过立刻跑路的。
既然不能,他就得想想别的……现在是什么情况?
发生了什么?
托尼?
是托尼?
真TM是托尼?
不是梦?不是又发呆过头?我是真的看见了托尼然后还主动过去了?
FUXK我怎么不吃教训不长脑子我竟然还敢碰酒精!
我刚刚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我肯定什么都没说我绝对什么都没说冷静冷静我要冷静X的托尼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在看我吗他是在看我吗我我我我我——
尤利西斯的惊慌完完全全落在了托尼眼睛里。
托尼就那样看着,然后听到了荒唐又好笑的理由。
尤利西斯眼睛都不敢和托尼对视了,他微微撇过视线,声音闷闷的:
“抱歉,斯塔克先生。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我、我能解释,我应该是喝醉了,醉鬼说的话请不要理……”
托尼:“你喝醉了?”
尤利西斯咬着牙,看草地看落叶看衬衫的扣子,就是不敢去看托尼:
“是喝醉了,很抱歉,确实喝多了,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会再喝酒——”
他的话没有说完。
他的余光看见托尼抬起了一只手,而后响起的是破空声。
他瞳孔下意识放大,愣愣地看着疾冲而来的金红色影子。
他看见了“钢铁侠”。
被他误以为是新型机器人的“钢铁侠”拆分成数个部件零件,气势汹汹地穿过夜空下的花园,直直冲着托尼奔来。
尤利西斯本能性地甚至要把托尼拉到自己身后,却在下一秒,彻底愣住。
他看见那些金红色的零件攀附上托尼的身体,而后组装成了他最初看到的那台“人形机器人”。他看着托尼终于松开他已经烙上指印的手腕,可尤利西斯的理智正在被冲击,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托尼那只手就已经覆盖上了战甲。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熟悉的那个人在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被“武装”成了“机器人”,最后面甲覆盖,把熟悉的面容隐藏在亮起的电子眼下。
尤利西斯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重获自由他应该马上跑。
可没等他跑出去,他已经被“钢铁侠”拎在怀里,揽着腰,又一次紧紧地禁锢。
动力在战甲中奔涌,下一瞬,草坪被冲击力压倒,而战甲直直冲向夜空高悬的明月。
金属是冰冷而坚硬的,贴着人并不太舒服,突如其来的加速更是让尤利西斯重心不稳,呼啸的风声让他本能性地在战甲启动的嗡鸣声与空气摩擦声中喊叫出声。
也是在他叫出声之后,战甲停住了。
他们悬停在空中,脚下是城市的万千灯火,头顶是一如往常的明月。
尤利西斯没有着力点,只有那条箍住他的臂膀与紧贴他的战甲带给他踏实的安全感。
他被固定在对方怀里,视线受阻,却能感受到自己狂乱的心跳,跳得他都能听见声音。
他感觉到贴着自己的金属已经开始散发热量,驱散了寒意。
他听见托尼的声音从战甲中传来,带着些微的电子失真声。
他说:
“‘钢铁侠’不是什么机器人,我就是钢铁侠。”
尤利西斯“啊”了一声。
托尼轻笑一声:“所以……”
他说:
“醒酒了吗?”
尤利西斯:“……”
在这瞬间,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纠缠来纠缠去,最后都被他吞回了肚子。
他只能说:“醒了。”
托尼:“没有喝醉?”
尤利西斯:“……醒了。”
“很好,”托尼说,“现在可以聊聊了。”
尤利西斯:“……”
说实话,他不想聊。
他之前确实被酒精冲昏了头脑,但任谁脚不沾地被拎在半空中都该清醒了。
他现在很清醒。
清醒到恨不得把系统再叫回来,带他再跳一次时间线。至少回到那天,把为了休假答应出差的自己拦住,让事情不要发展到这一步。
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
聊他的死,还是他莫名其妙再出现?
没有必要。
他在托尼心中当个死人就挺好的。
他喉结微滚,低声开口:
“那就找个地方……”
托尼斩钉截铁:“这儿很好。”
他几乎是冷笑:“找个地方聊聊,还是找个地方逃走?我不是没有试过给你时间。”
尤利西斯:“……”
没等尤利西斯想好再说点什么,一道陌生的英伦音响在他的耳边:
“晚上好,sir,还有这位莱茵先生。”
尤利西斯一抖,微微抬头,目光落在托尼的战甲上。
“确认完毕,”那道声音继续说,“现在说吗,sir?”
托尼冷笑一声:
“说。”
“关于这位尤利西斯·莱茵先生,”英伦音说,“已查到身份证明,确认身份信息存在,但关于详细信息存疑,未能在毕业集体照中找到对应人物。通过交叉信息比对,同学老师的日志等信息结果查询,无法确认身份真实存在。部队名单存在,经历存疑,出入境记录无法确认,有篡改痕迹。华盛顿租赁信息是通过网络传递的,心理诊疗同样仅仅通过语音通话与邮件沟通。以目前所获资料进行查找比对,在此之前,没有人真正见过‘尤利西斯·莱茵’。
“是伪造虚假身份的惯常手法,因而虚假身份的概率为87%。
“目前搜索共计三十一位‘尤利西斯·莱茵’,其中,已逝二十八位,在世三位。
“另一位尤利西斯莱茵查询结果如下。
“已查询到出生证明与死亡证明。因时间关系只能查找相应副本,原件情况未知。
“安葬地点位于奥本山公墓园。”
那道声音说:“再次确认,现在,这座墓内是空的。”
尤利西斯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有过那么多个“尤利西斯“,但重要的是后面那件。
这么多次任务,他知道他会死,他甚至被系统分享过视角,查看过自己的尸体。他知道自己至少应该会被安葬,但他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人告诉他……他坟墓里尸体不见啦。
尤利西斯:“……”
系统说过,尤利西斯的灵魂依托于系统存在,而身体是灵魂的载体,两者组成了尤利西斯的生命。它绑定着他的灵魂,所以它能够带着他在时间线里跳跃,因为尤利西斯不听话不能按时回收身体,所以只能通过死亡来摆脱身份,害得它要耗费能量再给尤利西斯弄身体,而且还逃不了时间的流逝。
尤利西斯从不后悔自己为了尝试“留下”的可能性而遭遇的死亡。
但是,按照系统的说法,至少他的尸体是真实存在的吧?他应该……至少……留具身体在吧?
系统是又在骗他,还是连他尸体都肯不放过?
尤利西斯想不出答案。
他听见托尼说:
“你可真是好样的,尤利。
“你想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好巧,我去公园转了一圈,发现你的棺材空了。没有任何痕迹,我看着下葬的人,突然不见了。
“不如你现在再来想个借口吧,至少比喝醉要靠谱一点,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见了,然后,你就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
“现在可不是连变种人都很少有名字的当年。现在,变种人、异人、外星人、生化人、机械人、亚马逊人、亚特兰蒂斯人……就连神话里的家伙都在我面前转过圈。”
面甲自动打开,露出托尼的脸,那双焦糖色眼眸和从前几乎一模一样,执拗地落在尤利西斯身上。
“想好理由了吗?”
尤利西斯低头躲了躲。
他说:
“如果我说我还没醒酒,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