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酸梅汤的时候,虞眠有些无聊。
她拿着炭火钩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字迹稍显潦草,不过她自己能认得清楚,全都是人名。
中心位自然写的是顾瑶。
她已经让顾瑶失踪的消息在营牢中传开,相信许以墨一定会加派人手,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找出来。
只要找到顾瑶,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在末世的时候,虞眠不仅要对抗成千上万的丧尸,在基地中,还要和某些人斗智斗勇,真真是身心俱疲。
初入异世,生活骤然平静下来,切换到了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状态中来。
她有空间,不愁吃穿,本质上就想做一条无所事事的咸鱼。
闲来,养养孩子,带带娃,顺便拯救一下病弱夫君,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生活体验。
但是……
书中的剧情,一帧帧,一幕幕,像是电影画面似的,不停的在虞眠的脑海之中上演。
她分明只是读过那些文字而已,却像个曾经亲身经历过那些祸患与事端的剧中人,心绪久久难平。
既然如此挂怀,不如帮着他们一起寻求生路。
虞眠向来是个行动派,她不喜欢纠结,既然做了决定,便会跟着自己的心走。
等到酸梅汤晾凉,虞眠将准备好的冰块放到一个大碗里,顺便将酸梅汤也倒了进去,最后点缀上两片绿油油的薄荷。
味道和卖相都十分喜人。
午睡不宜太久,虞眠将酸梅汤端进屋内,便温声唤醒了孩子们。
瞧见桌上冰凉爽口的酸梅汤,孩子们顿时精神了。
幺妹兴奋的连鞋子都没有穿,围在桌边,喊着要给她拿个大碗。
虞眠笑着道:“不急,等我把冰块捞出来。”
“为什么呀?”
幺妹拧住拧头,“这么大热天的,肯定要多多的冰块才好。”
“天虽然热,但你们的肠胃受不住,这些梅子汤用冰块镇一镇,解三分暑气最好,入口冰凉爽口,却不会让肠胃不舒服,要是解了嘴馋,却要拉肚子,岂不是更受罪?”
听了虞眠的解释,幺妹欢喜的点点头。
“婶婶最好了!”
“呐!这是你的。”
虞眠给孩子们盛好梅子汤,又另外端起两碗往隔壁屋去了。
走到一半,李怀策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虞眠挑了下眉,笑着说:“聊完了?正好喝点梅子汤。”
“嗯,聊完了,待会儿跟你细说。”
李怀策瞧着虞眠的手,却只接过了一碗,而后朝着虞眠道:“我去给义父送,你先回去喝,外面日头晒,你回屋歇着。”
“好。”
虞眠直接抬起手中的碗一饮而尽,眼睛的余光却追着李怀策的身影而去,直到被碗边彻底遮挡。
喝完梅子汤,孩子们又开始聚在一起下棋。
如今天热,外头又不安宁,孩子们的娱乐活动还真是少之又少。
她去柴房找了块趁手的木头,想给孩子们做一个小陀螺玩。
正好李怀策回来,虞眠手里颠着木块,顺势朝着李怀策道:“锅里还剩了一些梅子汤,虽然不烫了,但还有些温口,你去喝了吧。”
李怀策的体质实在不宜吃冰。
他了解虞眠的细心之处,心里十分感动,唇边的笑意也多了几分从容,“多谢娘子。”
“……”
虞眠摆了摆手,示意李怀策赶紧进屋。
李怀策围在已经熄灭的炉火旁合着温热的梅子汤,虞眠就蹲在不远处,拿着各种工具对着跟前的木头敲敲打打。
听见动静,孩子们也顿时没了下棋的心思,一个个围了过来。
“婶婶,你在干什么?”
“给你们做个好玩的。”
虞眠抬起手,随便将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愈发侬丽的眉眼。
她的头发很长,垂在脑后,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子挽着,透出一股温婉又明艳的气质。
李怀策望着她,随即笑道:“给你们婶婶拿个凳子坐。”
“好!”
二宝离得最近,直接搬了个圆凳过来。
幺妹在旁边争着说:“我来拿!我来拿!”
那个积极的架势哦,活像个狗腿子。
众人纷纷被逗笑。
二宝松开手,将圆凳递给幺妹,幺妹心满意足的站在虞眠跟前,“婶婶,给!”
“谢谢希希。”
虞眠顺势坐下来,并朝着孩子们道:“你们站远些,别让木屑迷了眼。”
幺妹忙用手捂住眼睛,圆溜溜的眼睛顺着指缝往外看,“没关系,我已经捂好眼睛了。”
见她这幅萌态,众人又开始笑个不停。
这几个孩子呦,真是惹人喜爱。
一个下午的时间,虞眠就做好了四个小陀螺,外加四个小鞭子。
孩子们一人一个,都有得玩!
只是大宝如今还在昏睡着,等他醒来之后,应当也会很喜欢。
正好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庭院中也去了几分暑热,孩子们得到了新玩具,一个比一个开心,满院子的玩陀螺。
虞眠搬了个圆凳坐在门口,看着孩子们玩的开心,她也十分满足。
“小心些,不要靠那么近!”
鞭子挥舞,稍不留神可能会伤到旁边的人。
所以虞眠让孩子们保持距离,在不同的地方玩,当然她这个大家长,也得负责监督,避免意外发生。
三宝毕竟坐在轮椅上,行动不方便,但胜在上半身灵活。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悟性高,还是其他,三个孩子之中,三宝是最先让陀螺连环转起来的人。
“哇!三哥好厉害!”
幺妹连自己的陀螺都顾不上捡了,眼巴巴的瞅着三宝,满脸的崇拜与钦佩。
三宝笑着抬起头,瞧见幺妹的目光,猛地愣住。
从小到大,三宝已经不记得因为腿疾,遭受了多少人的讥讽与嘲笑。
每个人看他的时候,要么是可怜他,要么就是恨不得把鼻孔朝向天。
上次幺妹露出这般崇拜的眼神,还是他下棋的时候,头一次赢了刘爷爷。
这种感觉,当真是久违了。
三宝忽然很想看一看虞眠的表情。
他顺势停下手,扭头朝着旁边的虞眠看去。
她一身素衣,头上戴着他亲手做的木簪,笑盈盈的坐在门口的圆凳上。
她的眼中没有崇拜钦佩,没有同情可怜,只是无尽的温柔与平和。
这种平和,让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心灵的安抚。
他不需要崇拜钦佩,也不需要同情可怜,他从来都只是希望能被当做一个平常人来对待。
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他内心的期盼。
曾经这个期盼,被他深埋在心底,掩盖在无边的漆黑之下。
如今,有人往里面撒入了一丝光亮。
一点点,就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