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走走停停,到了第三天,他们一行人才来到了嘉润县城的城外。
此时此刻,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风尘仆仆的流民百姓。
人群比肩接踵,城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虞眠他们距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瞧着眼前乌泱泱的人们,心有不安。
虞眠嘀咕道:“怎么会这么多人?”
“城门没开。”
李怀策拧着眉,看了眼天色,淡声道:“眼下还没到关城门的时间,怎么会这样?”
虞眠又道:“要不要过去打探一下情况?”
李怀策把缰绳递给虞眠,低声叮嘱道:“你们先去人少的地方避一避,我去打听情况。”
“好。”
李怀策顺势下了马车,虞眠四处看了看,往旁边的僻静城郊处走去。
二宝和幺妹从车厢内探出头,狐疑道:“婶婶,怎么啦?”
“对啊,怎么这么多人?”
幺妹揉着困倦的双眼,双手抱着二宝的手臂,显然没什么精神。
为了避免再遇上元悟他们那样的人,所以这几日赶路的时候,他们几乎没在附近的村落停过脚,几乎都是睡在马车上。
他们人少,马车的地方有限,孩子们挤成一团,也睡不安稳。
眼下都有些疲倦。
虞眠摸了摸幺妹的头,安抚道:“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你们小叔过去打听了,趁着现在不赶路,你们赶紧闭眼睡一会儿。”
马车一路颠簸,想来他们就算睡在马车上,也一直睡不好。
虞眠有些担心。
幺妹撅了撅小嘴,撒娇道:“婶婶,我想喝你煮的梨水了。”
“想喝梨水啊?”
虞眠忍不住发笑,缓缓道:“等咱们进了城,找到地方安顿下来,婶婶保证给你们煮一大锅梨水,让你们喝个够,暂时现在咱们先用白水凑合一下吧。”
说完,虞眠看向同样没什么精神的二宝,“二宝,水囊里还有水吗?”
“啊?有有有。”
二宝勉强睁着惺忪的睡眼,回头看了眼,说道:“在大哥怀里抱着呢。”
“希希,先去喝点水。”
“好。”
幺妹缩了回去,改去靠着大宝了。
虞眠趁机掀开车帘,发现大宝也睡得东倒西歪的。
她提醒二宝道:“二宝,拿枕头给大宝垫一下脖子,免得他醒来之后脖子落枕,那样就太受罪了。”
“行。”
二宝拿过旁边的枕头,小心翼翼的塞到了大宝的头下方。
大宝感受到动静,没来由的拧了拧眉,但他只是换了个姿势,又重新睡了过去。
看来几个小家伙都累坏了。
然而,虞眠目光一转,正好对上三宝挺拔的身姿。
他端坐在一边,靠着车厢,手里拿着一本医书,侧颜专注又认真,丝毫没被旁人的动静所打扰。
像是察觉到虞眠的目光,三宝的注意力才从医书上面转移过来。
三宝看着虞眠,低声道:“婶婶?”
“没事,你倒是安静。”
三宝腼腆一笑,“婶婶给的书很好看,左右也是无事,不如多看几页。”
“那也要注意休息。”
虞眠叮嘱完,又看了看旁边的食盒,多问了句:“你们饿不饿?昨晚还剩了几个烤红薯,要是饿的话,就拿去吃。”
“婶婶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二宝在一旁拍着胸口保证道。
三宝也把医书放下,朝着虞眠笑道:“还有我呢。”
孩子们都很懂事,虞眠很是欣慰。
虞眠放下车帘,远远瞧见李怀策正一脸凝重的往回走来。
临近了,虞眠问道:“怎么了?”
“情况不妙。”
李怀策坐在马车边上,挨着虞眠低声道:“我方才已经打听过了,据说城门已经关了三天三夜,怪不得城外的百姓会如此之多。”
“关了三天三夜?什么意思?难不成以后城门就不开了?”
“有可能,应该是城内流民太多了。”
李怀策一边说话,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周遭的动静,“此处乃是南去的要道,再加上临近商路,不论是普通百姓,亦或是逃亡的流民,都愿意往人多的地方去,据说城内已经有很多流民饿死。”
“就算是这样,也不该直接把城门关上吧?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早晚要出事的。”
虞眠拧着眉,拿起地图仔细研究起来,她指着地图上的另一个方向道:“若是此处不通,想要继续南去,就得渡过这条急弯河,此处水匪有作乱,谁敢轻易过去渡河?”
“你先别着急。”
李怀策安抚道:“马上天就要黑了,想要进城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只不过到时候咱们得丢弃一些东西了。”
闻言,虞眠看了李怀策一眼,明白了他的话中的深意。
凭他们两个的身手,若想趁着夜黑风高翻墙进入城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他们若要翻墙,必须得把马车和牛车丢下。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如果情况紧急的话,也没有办法。
虞眠稍稍安心,缓缓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不知是谁高呼了句:“诶!城门开了!城门开了!”
虞眠和李怀策皆是面上一喜。
随即,人群便嚷嚷起来,你推我嚷的朝着城门口涌去。
虞眠朝着李怀策道:“天无绝人之路,咱们还是赶巧了。”
然而,李怀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这般乐观,“不急,先看看情况。”
正如李怀策所料,前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骚动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虞眠从马车上站起来,扶着把李怀策的手,直接跳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她手里抓着树枝,整个人站在粗壮的树杈上,仰着头朝着前方看去。
城门的确开了。
但数不清的差役从城门涌进来,他们的手中全都握着佩刀,神情冷冽,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人群,像是看着一群毫无生机的蝼蚁,脸上一丝怜悯的比偶爱情都没有。
“让开!都让开!”
为首的差役粗暴的推搡人群中的百姓,扬着骇人的大刀,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与此同时,厚重的车辙声从城门内传出。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一辆辆牛车从城门走出。
“呕……”
“好臭啊!”
干呕声此起彼伏。
虞眠朝着远处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被吓掉了。
一辆辆牛车上面横七竖八躺着的,竟然是数不清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