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柠话音刚落,四周一片死寂,即便是玄鹤也震惊异常,眸色暗沉了下来。
这个疯女人居然要在父皇面前立下生死状,这是将父皇逼到了根本无法转圜的地步。
今天若是一个处置不好,这个女人的命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此时的楚北柠将自己逼到死地,莫说是玄鹤,即便是太上皇也不能忤逆了晋武帝的面子救她。
太上皇的眉头蹙了起来,眸色却变得深邃了起来。
晋武帝气的直咬牙,登基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个这么不怕死的,还是自己的儿媳妇。
“好!朕先收了你这生死状!今天倒是要瞧瞧你如何翻了这个案子!”
楚北柠冲晋武帝重重磕了一个头,抬眸看着晋武帝道:“儿臣相信旷亦的为人,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徒,今日儿臣会给父皇一个交待。”
晋武帝眼眸眯了起来,缓缓仰靠在了龙椅上。
“宣旷亦!”
“宣旷亦!!”
李公公的声音都微微有些发颤。
大理寺距离宫城还有些距离,况且旷亦是被关在了死牢里,虽然如此可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没想到迟迟不来。
所有人等的有几分心焦,晋武帝的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楚北柠此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难不成这一把玩儿脱了吗?
从大理寺到宫城,又是特事特办,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也够了。
总不可能大理寺那边不放人吧?他们没那个胆子!
可为什么还不来?
楚北柠突然心头狠狠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对面坐着的安王玄清。
安王玄清死死盯着她,那张本来清俊端华的脸此时却晕染着阴郁之色,像是暗夜中走来的厉鬼。
不好!安王玄清会不会乘着这个当儿派人在路上动手脚,要是在这个时候直接杀了旷亦,那她楚北柠可就百口莫辩了。
到时候旷亦死了,也是畏罪自杀!
楚北柠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身子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不怕死是假的,谁都是爷娘老子生的,都是肉长的。
楚北柠一阵阵头皮发麻,她方才实在是气愤之极,没有细细想到这一层。
现在细思极恐,不晓得一会儿自己喝毒酒死还是上吊死,哪个更舒服一些?
楚北柠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突然一只大手探了过来,紧紧抓住了她冰冷的手,她的掌心中已经渗出了汗,却被紧紧攥在这只大手中。
楚北柠忙别过脸看向了身边的玄鹤,他的手很有力度也很有温度,虎口处因为经常握着重剑在战场上拼杀,都已经磨出来厚厚的老茧。
“不必惊慌,青山已经过去了。”
楚北柠顿时一口气吐了出来,这才惊觉脊背已经湿透了。
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从身边这个男人身上获得安全感,这种感觉很是微妙,让她的心头微微有些触动。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玄鹤这只老狐狸早就猜到安王会在旷亦来宫的路上动手脚,这才派出了最能打的青山去应对。
此番正位上等着的晋武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边的安王看着楚北柠淡淡笑道:“怎么到现在旷亦还不来?莫不是畏罪自杀了不成?”
晋武帝眸色一闪:“来人!去大理寺!”
不想晋武帝话音刚落,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道,两个浑身是血的皇家护卫架着一个少年匆匆走了进来。
楚北柠一下子站了起来,皇家护卫身上的血也是从那少年身上蹭下来,此时的少年几乎变成了一个血葫芦。
显然刚刚在大理寺受了重刑,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更可怕的是两只手,十根手指头已经全部被夹板夹断了。
手指头的指关节都夹碎了,只连着一点皮肉,十指连心,那是痛到了极致。
即便如此旷亦看来也没有被屈打成招,不然早就被刑部判决拉出去砍了。
在场的贵女们看到旷亦的样子,纷纷用帕子捂着唇惊呼了出来。
“旷亦!”楚北柠冲了过去,也顾不上什么,将瘫在地上的旷亦一把扶住。
旷亦本来生的很是俊俏的脸,此时也满是血迹,看不清楚眉眼。
楚北柠心头愧疚万分,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将他举荐给玄鹤,如果不是她劝说旷亦跟着玄鹤去一趟随州,哪里能摊上这等弥天大祸。
这一遭,她拼了自己的这条命也要将他救下来,否则她也成了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旷亦,服下去!一会儿如实将你在随州遇到的事情说出来。”
楚北柠从随身携带的药包里取了两颗血参丸,还是慕泽送给她的,关键时候能保命吊气的。
果然两颗药丸服下后,已经快要晕过去的旷亦缓缓爬了起来,冲正位上的晋武帝和太上皇磕头行礼。
晋武帝看到旷亦被行了刑,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一边的安王已然是坐不住了,抬眸死死盯着对面坐在那里安稳不动的玄鹤。
之前临时缔结的盟约,就在今晚荡然无存。
从此以后,他们兄弟几个便是势同水火了。
看来玄鹤也要插手今天的事情了。
安王眸色冷的厉害,身边的斛律古脸上的傲慢之色散去了几分,眼底掠过一丝慌乱。
“王爷!”
“怕什么?随州城的那件事情已经处置得干干净净,难不成凭借那个疯女人的一张嘴就想翻案不成?哼!做梦!”
楚北柠也退到了一边,紧张地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旷亦。
他的两只手已经不成个手了,即便是给晋武帝请安磕头,刚说出来一句话,嘴巴都渗出血来。
不想嘴巴里的舌头都被剪刀剪破了,这已经不是逼供,这就是虐杀!
楚北柠因为愤怒,身体微微发抖。
晋武帝冷冷道:“你就是旷亦,随州城修河堤引水,是不是因为你计算失误害死了很多人?”
旷亦重重喘了口气,极力让自己的口齿清晰一些。
“启禀皇上,草民没有算错。”
“当初草民跟随梁王爷去了随州城,需要修堤引水,每一处数据草民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道河堤的高度本来是十四尺高,不想草民的图纸上被人做了改动,改成了四尺高,故而上游放水引水到下游,堤坝没有拦住溃坝这才酿成了事故。”
“当初你是单独住一个屋子还是和别人一起住?”楚北柠不禁出口问道。
旷亦喘了口气:“还有一个文吏和我一起住。”
楚北柠冷笑了一声:“那这个文吏之前是谁派来的?”
旷亦定了定神道:“是……是……安王爷派来的。”
“你血口喷人!父皇!这个刁民在诋毁儿臣!”安王玄清再也坐不住了,疾步走到了晋武帝面前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