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找到那一处暗道了!”
“将军!在这里!”
楚墨月急忙跃下了马,果然看到了前面一大片一大片的尸骨,有柔然士兵的,也有大晋士兵的。
这一处是刚才战斗最激烈的地区,几乎是倾注了东大营一多半儿的兵力。
此时穿过这些尸骨,踩着脚下黏腻的血迹,走到了尽头便是一个黑洞洞的洞口,洞口的另一端便是云城马场。
楚墨月眸色一闪,虽然那洞口的高度差不多也能容一人稍稍弯腰通过,可骑马已然是不能了。
她紧紧抿着唇,突然弯腰朝着里面走去。
“楚将军!”裴荀上前一步一把将她的胳膊拽住。
他俊朗英武的脸在战火中显得分外鲜明,甚至还多了几分柔暖。
“楚将军,我进去吧,你在外面接应!”
不想楚墨月将他的手臂挣开看着他道:“裴二爷,云城我必须去,而你不必为此冒险。”
“我将我所有的退路都交给了你,”楚墨月定定看着裴荀,有时候真的是奇妙,她竟是胆敢将虎贲军的退路交给裴家人。
可她看人一向很准,裴荀不是他爹裴翰骏那样的人。
他有底线,他有情怀,他也单纯。
“裴二爷,若是一柱香内我还没有出来,虎贲军交予你全权指挥,不必等我!”
裴荀身子微微打了个颤,一颗心瞬间狂跳了起来。
他咬了咬牙,眼底竟是有些热辣辣的难受,还是吸了口气道:“好!不过楚将军记得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要和你比剑,你最好活着回来,不能言而无信!”
楚墨月不禁苦笑,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记得比剑这种事。
“好!”楚墨月应了下来,委身钻进了洞里,挑选的几百亲卫军敢死队紧跟在她的身后,一起钻了进去。
这一次楚墨月奇袭云城,就是想要出其不意,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备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顺着地道爬了进去,不想刚走出不远,迎面便是一排毒箭射了过来,若不是楚墨月身姿灵巧,武功高强,挥剑斩断毒箭避开,怕是立马便死在此处。
那边看来已经发现他们攻进了地道,竟是从另一侧在地道里布置了机关暗器,想必入口处还有重兵把守。
“将军!”身后跟着的亲兵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无妨!继续前进!”楚墨月不管对方有没有发现他们这一股顺着地道偷袭的小队,今天也一定要拿下云城。
此时周镇川也已经掌控了柔然的西大营,裴荀从东大营方向与周镇川开始合围,像是一把锋锐的剪刀一样直接将云城柔然的防务给他剪开。
此番再加上她这一支奇兵从地下顺势而上,怕是那斛律倾插翅难逃。
可地道是斛律倾能顺利逃走的唯一通道,自然也派了精锐潜进了地道里同楚墨月这边展开了厮杀。
斛律倾此番已经完全乱了章法,不想楚墨月居然看透他的真实部署,这下子给他来了一记重创。
斛律倾有些后悔还是太轻敌了,让一个女人欺负到了这个地步。
他不得不消灭从地道里窜过来的这一股子势力,这样才能撤出云城。
不想他派下去了那么多人,竟是都被那边的人给灭了,斛律倾诧异莫名,便是这么一股小小的偷袭之敌,竟也是这般的难缠。
一时间逼仄的地道竟是变成了地狱里的修罗场,沉闷的喊杀声,血腥的气息,死亡的味道充次期间。
所有在地道里搏杀的人几乎都要疯了,这种地方实在是考验人强大的意志力。
可惜楚墨月的意志力非同常人,没有给斛律倾丝毫的希望,还是一寸寸的推进。
突然一道火油滚了过来,这一次斛律倾竟是恼羞成怒,这是要将整条地道都炸毁了,即便是连自己的退路掐断也在所不惜。
楚墨月这一遭倒是没想到斛律倾这个畜生竟是还有这么决绝的举动,她忙带着人向后不得不撤出一大截儿,面前的火油早已经炸开,地道顶端的土层沙沙落下,让人瞧着胆战心惊。
“这王八蛋疯了吧?”
“是啊!他难道不准备退路的吗?”
“哼!炸塌了也好,到时候困死他!”
几个亲兵吃了一嘴的土,却冲到了楚墨月的身前,用血肉之躯替主将当着滚滚火油。
因为地道的位置实在是狭窄,便是火油也只能一桶一桶的倒进来。
楚墨月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心头有些急切,看来斛律倾狗急跳墙了,可她的旷亦怎么办?
从这里如果攻不进去的话,那么从外面攻打云城,最起码也得三天。
三天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时间很短暂,可对于楚墨月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就在楚墨月蹲在地道里等着第二波火油桶滚进来时,突然一道道剧烈的爆炸声从地道另一端传了过来。
“将军!退后!小心啊!”
又一批亲卫军将楚墨月拉到了身后,用身体死死护着他们的主将。
只等着爆炸传来,不想等了许久,地道前方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儿,原来一阵阵的爆炸声是从地道另一端的地面上传来的。
楚墨月那一瞬间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此时能在敌营里制造混乱,闹出这么大动静儿的不是旷亦又能是谁。
可旷亦若是弄出来这么大的阵仗,连着敌营也给炸了去,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楚墨月脸色煞白,呼吸都凝滞了。
她此时都说不出话来,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士兵们,紧紧攥着重光重剑朝着前面疾冲了过去。
身后的士兵愣怔了一下,也纷纷跟着冲上去。
机会来了,有人在敌营里面接应他们,这仗就好打多了。
爆炸声,滚滚的浓烟,已经完全乱了的柔然士兵,还有陷入了火海的敌营。
旷亦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将身上所有的硫磺粉都抛了出去,尽量朝着斛律倾的中账抛出去。
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偷偷摸摸的必要,因为想要烧死斛律倾,或者给斛律倾制造麻烦,只能他用自己的身体带着硫磺冲过去。
他手中紧紧攥着仅剩下的最后一个沉甸甸的袋子,眼眸死死盯着斛律倾的中账,只要短短十几步的距离。
他就能烧死他,他死了,墨月就安全了。
烧死他!烧死他!
旷亦此时只有这一个信念!
他因为放火,距离那些火油最近,浑身已经被烧伤了去,血和油脂一样的东西,分不清楚是什么,布满了他的全身。
一个人遇到的最不能承受的疼痛便是浑身被大火焚烧,此时旷亦已经整个人都陷入了火海中,像是地狱而来的复仇之子。
他咬着牙,承受着这世上最难挨的裂骨焚身之痛,朝着中账那边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