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柠是在众人满是激动和喜悦的哄闹声中被吵醒的。
她没想到一口酒差点儿去掉她半条命,以后再也不碰这玩意儿了,若是再碰,她就是猪!
她惊醒了过来,头依然昏沉沉的,倒是也不太难受。
一般好酒就是这样子,虽然能喝醉了人,但是喝不坏人。
她就像是被短暂的麻醉了一下,此番一觉醒来,竟是有些神清气爽。
楚北柠刚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却发现了不对劲儿。
她这才看出来自己躺在了一张床榻上,瞧着四周的装饰,应该是一个男子的居所,再看向那略有些熟悉的家具用度,突然一个机灵,她这不会是躺在了裴朝的房间里吧?
她登时四处看去,却在意识刚清醒的这一瞬间竟是对上了面前坐着的玄鹤和裴朝。
登时楚北柠想找个地缝钻一下。
玄鹤看着她终于清醒了几分,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闹哄哄的,说笑声也时不时传了进来。
他也顾不上管这些,只是凝神看向了楚北柠,脸色沉了下来。
“睡得还好?”
楚北柠心虚的点了点头:“还好,还好,真的是让王爷见笑了!见笑了!”
一边的裴朝冷笑了一声:“楚家大小姐当真是好酒量啊!”
“没有,没有,裴将军谬赞了!谬赞了!”楚北柠忙小心翼翼顺着床榻的边角想要溜下来,却不想面前这两位爷坐的位置真他娘好。
一人一边将她下床的路径都堵死了去,她若是硬生生下去,势必要坐在人家怀里去,明显的投怀送抱。
今儿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事不过三,下一回再喝酒,她就直接自裁了算了。
偏生这两位爷像是和腚让楚北柠下去。
具是冷冷看着楚北柠,楚北柠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忙陪着笑,抬起手臂冲两位惹不起的爷抱拳讪讪笑道:“你们瞧我这猪脑子,不长记性,竟是又贪杯了。”
“这事儿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二位,借过!借过!谢谢!谢谢!”
楚北柠客气的说笑着便想下床榻去,可玄鹤和裴朝依然纹丝不动,楚北柠这下子愣在了那里。
她只得坐在了那里,三个人,六双眼睛怕是能瞪出火花儿来。
楚北柠此番出了一头汗,身体里的酒劲儿已经发散得差不多了,实在是这个动作委实有些尴尬。
她忙苦笑道:“二位能不能借个过啊?”
裴朝缓缓抬起手点着自己:“我是谁,你现在可认得?”
楚北柠一愣,不晓得是这厮疯了还是她疯了。
“裴将军,您这不是说笑吗,您当然是裴大爷了!”
“我呢?”玄鹤冷冷道。
“王爷,嘿嘿,咱们别开玩笑了成吗?我得去看看我妹妹去!”
裴朝下意识和玄鹤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一次醉酒颇正常,不像上一回那么疯狂。
玄鹤暗自骂了一声,起身便掐着楚北柠的手臂,将她抱下了床榻。
“王爷!王爷!轻点儿!轻点儿!我错了……”楚北柠连声求饶,还是被玄鹤带出了暖阁。
短暂喧嚣的暖阁里再一次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裴朝缓缓起身却是没有跟出去。
他是个聪明人哪里看不出来楚北柠的眼神,看他的时候满是疏离客套,看玄鹤的时候却带着几分娇憨狡黠的笑容,大概只有恋人之间才会有那样的神态吧?
他此番倒是一步也迈不出去了,心头有几分难受。
玄鹤说得对,从一开始他和楚北柠便是对立的两面儿,就如夜晚和白天,没有交集的。
偏生他硬是要改天换日,弄出来一个交集,却将这本就荒唐的腔调唱得越发走了样子。
他凝神看了看玄鹤和楚北柠离去的方向,那一瞬间身心有些累了。
他缓缓走回到了床榻边,顺势躺在了上面,随即神色一顿,被子上还沾染着楚北柠身上好闻的香味,甜蜜又靡丽,狠狠撞进了他的胸膛。
本就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心跳再一次狂跳了起来,竟是压也压不住。
裴朝缓缓闭上了眼,眉头紧锁,随即一点点舒展开来。
楚北柠被玄鹤带到了前厅,这才得知三妹妹竟是被诊出了喜脉,便是玄鹤也有些意外。
他们军旅之人都是男儿身,第一次听闻将军被诊出喜脉,多多少少有些不太适应。
可楚北柠却几乎要高兴疯了的,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如何,一把扶着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都懵了的楚墨月。
“是不是有了?哈哈哈哈……老天保佑!!”
楚北柠若不是六妹妹拦着定要跪在地上磕几个响头。
“这可是我们楚家的第一个孩子!楚三代诞生了!!哈哈哈……”
“三妹妹,快回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姨娘们去!”
“对了,得给李家和顾家那边,还有景王府那边也通个信儿,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楚墨月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出生按照惯例便是继承楚墨月的虎贲军团,因为旷亦是入赘过来的,若是个男孩子便是姓楚,还能继承靖北候的爵位。
虽然楚北柠的爵位被剥夺了,可靖北候府在一天,这个爵位就跑不了的。
楚北柠不能继承,但是楚家三代里第一个嫡长子绝对有这个资格,那可是先皇定下的规矩。
楚北柠紧紧抓着楚墨月的手,同裴家人还有其余一直帮忙守着的女眷道谢告别。
“多谢诸位照顾我妹妹,得空儿我设宴答谢诸位!”
那些女眷们纷纷笑着应了下来,今儿不白守着,这不一来二往便是和楚家的关系亲密了不少。
楚家三姐妹上了靖北候府的马车,玄鹤凝神看着楚家马车缓缓离去,登时心头不是滋味儿。
楚家几个姐妹都有了小娃娃,唯独这个家伙没有,是他失责了,得想办法尽快将她纳入自己羽翼之下完完全全护起来才行。
夜色越发深沉了几分,这一次乔迁之喜的宴会便是这般收场,倒像是给楚家带来了好运。
许久静王才缓缓从将军府里走了出来,裴家几位爷将他送出了正门口。
静王身边的两个小妾也被他撵了回去,他现在只想一个人稍稍平静一下。
他也没有乘坐马车,赶着马车的马夫不得不驾着马车远远跟在他身后,瞧着自家王爷踉踉跄跄走进了苍茫的夜色中,那背影显得越发形单影只,孤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