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主将!”虎贲军亲兵疾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光芒。
楚清月正低头看着沙盘,沙盘还是长姐留下来的物件儿,抬头看着亲兵:“怎么了?慌什么?”
“启禀主将,柔然撤军了!”
“你说什么?”楚清月登时愣在了那里,忙朝着中账门口行去,她带着人疾步走到了城门楼上。
陈忠等老将也急匆匆赶向了城门楼的瞭望台,楚北柠站定在瞭望台,一边的亲兵奉上望远镜。
楚清月看了过去,之前还黑压压的一片柔然军帐此番却像是一头匍匐在天地间的怪兽,缓缓起身,卷起了一片尘土朝着不远处退去。
虽然有些许的乱,可撤退的时候却很有秩序,倒是与之前的柔然军队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别,军队的纪律倒是没得说。
可楚清月怎么也想不到,斛律恒伽半点好处也没有捞到就这么走了?
陈忠低声道:“将军,还真走了!这柔然大王什么意思啊?”
楚清月眸色间的情绪明暗不定,许久才缓缓道:“准备好酒,今晚杀猪!”
陈忠登时打了个哆嗦,随即明白了过来,低声提醒道:“将军,要不要我等埋伏?那厮的武功委实厉害,不防不行。”
“不必了,”楚清月苦笑了一声,“他若要杀我,便是在那战场上就砍死了我,何必等到现在畏畏缩缩杀人,那厮虽然是个混账,倒也算君子。”
陈忠点了点头忙退后安排。
他之前跟着三小姐,后来跟着大小姐,现在跟着七小姐,在和柔然的对阵中,第一次撞见这种情形。..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入夜时分,楚清月坐在了燕州城城门楼的阁楼里,面前一张普普通通的黄杨木方桌,放着几坛酒,还有几样小菜,在这塞外边城也算是做得精致。
楚清月一袭赤色劲装端坐在了那里,客未来,先给自己斟了一杯,端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
“哟!楚将军没等我来就喝上了?”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道高挺的身影立在了门口处,先是在门边定了定,随即缓缓走了进来。
斛律恒伽身形很高,遮挡住了窗户外落进来的月光,在楚清月的面门上罩出来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他坐在了楚清月的面前,看着她淡淡笑道:“还生我的气呢,万老弟?”
楚清月抬眸冷冷扫了他一眼冷笑道:“陛下是柔然大王,我哪里敢生你的气。”
“废话少说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挑事儿的是你,如今和谈的又是你,当我大晋是什么,你手中的玩物吗?”
斛律恒伽眉眼间的笑容淡了几分,变得整肃了起来,看着楚清月许久才叹了口气,端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仰起头一饮而下。
也不怕酒里有没有毒,倒也是个磊落之人。
他看着楚清月道:“抛开柔然和大晋两个国家,今日只是我们两个人,我想和你谈谈。”
“如果我不是柔然人,如果我不是柔然大王,如果我没有统领这一次征伐,你会不会喜欢我?”
楚清月眉眼间的情绪完全控制不住了,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看向了面前坐着的男人。
她苦笑了出来:“当初帝都一别而散,你的手下过来告诉我说,你家里有事儿不能来赴约。”
“我那个时候下意识的感觉居然是——难受?”楚清月定定看着面前男子。
斛律恒伽眸色一亮,也不敢表露太多低下头笑道:“多谢姑娘能瞧得上我。”
“可你是柔然大王,是大晋的敌人!我必须要杀你!”
斛律恒伽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僵在了那里,不可思议的看着楚清月,刚要起身突然身体都使不上劲儿,五服散?
最厉害的散内力的药材,短之间内可让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变成废物,不过也就是压制内力一两个时辰。
便是这一两个时辰那也是要人命的,练武之人在江湖中行走一定会得罪人,故而短短一两个时辰被人宰了那再正常不过了。
听闻大晋皇夫玄鹤就是被人天天喂散功的药,偷偷藏了起来,也无可奈何。
如今他心爱的女人给他也来了一壶!
斛律恒伽不敢用劲儿催动内力,不然那药性游走的越发快了几分。
他脸上还是挂着笑:“乖宝儿,能听听你的理由吗?”
“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这是……”
楚清月死死盯着他那张嬉皮笑脸的脸皮,眼眸渐渐变得赤红。
突然一把拽起了他的领口,红着眼睛低声吼道:“好!我给你个理由!”
楚清月拽着斛律恒伽出了阁楼,斛律恒伽只能配合得跟着她。
下毒的是她,疼在心里的却是他。
她含着泪将他高大的身躯一把推到了燕州城城门楼一处很特殊的青石台子边。
这一方青石台子修建很怪异,与四周的景物倒是显得格格不入,平整的地面上很突兀的建了这么一块儿台子,上面还不知道是谁放了花儿。
走近看到台子上雕刻的几行字儿。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楚北柠敬上!”
斛律恒伽一愣,竟然是大晋女帝陛下亲自刻上去的,怪不得字儿有点点的丑,可每一刀都像是刻进了骨髓里的用力。
最上面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大晋虎贲军统帅——楚墨月,阵亡于此。”
斛律恒伽垂首看着死死拽着他领口的女人,心头却掀起了狂风巨浪。
他只顾着他的喜欢,喜欢她可爱的样子,喜欢她洒脱的性子,甚至连她揍他的小拳头都觉得那么有力令他赞叹。
可他忘了一件事情,楚家和柔然之间的血海深仇。
楚家的虎贲军和柔然骑兵团之间大概打了几十年了吧,死的人太多太多了,多到他都记不清有多少人了。
每个柔然百姓都是谈楚色变,每一个楚家人提及柔然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定定看着面前的双眸赤红的女子,一颗心沉到了底。
楚清月咬着牙:“这就是我给你的理由!这个理由够不够?”
刷的一声,楚清月手中的重光剑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