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昊走在去春华楼的路上,唉声叹气,为了给李文李静讨个说法,他可是把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了,真刺激啊。
风昊看着不远处,春华楼门脸前围着一群和尚,一派佛光大盛,人声鼎沸的壮阔景象,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再看春华楼那边,福伯双手背后,周身阴风大起,数十阴兵挺刀举盾,与铜人们对峙着。
风昊幸灾乐祸地隐匿身影,暗中观瞧。
福伯昂首而立,周身灵力鼓荡震动,气势磅礴,一把桃木剑闪着红光当空而立,引动阴兵结阵戒备。看来确实已入具灵境。
只见福伯大袖一挥,朗声道:“诸位大师,咱们春华楼,向来敞开了门做生意,诸位如此声势堵在门前,怕是有些不妥吧?”
法印和尚冷哼一声,“哼,念在你们春华楼纳供钱还算充足的份上,佛爷也不为难你们。”
“把在饿汉堂闹事那人交出来,这事也就算完了。”
福伯眉头一紧,心知与白天下仆跑来问他是不是收徒弟了有关系,他又何时收过徒弟呢?
由此自然想到,是用灵材与他换了阴兵符法的风昊,在作祟。
福伯心中苦笑,初见风昊他就觉得这人不是个善茬。
没想到,对方只因一个丫鬟被派去平愤,就早早记恨上了自家小姐。也就是说,那风昊压根就没信香雪的那些说辞。
饿汉堂中,风昊故意唤出阴兵,就是要让天阴寺与自家春华楼为难啊。
奈何这些事,又如何能与眼前的和尚们说?就算说了,对方也得信才行。
天尸道流传不广,整个凉广城会阴兵符法的,也只有福伯,换了福伯在和尚们的位置,也不会信风昊与他无关。
想归想,福伯自是不甘示弱,冷笑道:“老夫再说一次,咱们楼里,没这号人。”
法印冷哼一声,“如此说来,你们春华楼便是要忤逆我家大威尊者了?”
风昊看着前头张扬跋扈的和尚,皱起眉头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货不就是蛛谷出口处,拦路抢劫的秃驴么!
好巧不巧,让他在这给遇到了。上次冰怀刃管闲事让你活了下来,今次...嘿嘿。
福伯挥退了身旁杂役,踏出庭院几步,“大师,咱们家香雪小姐千金之体,凉广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大师要做什么?嗯?”
法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和尚们,集体仰天狂笑,“x子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没有那个公主命,就别得那个公主病。”
“旁人想尝一尝那曲径滋味而惯着她,哄抬x价,佛爷可不稀罕。”
说罢,法印怒喝一声,“给我结阵!”
三尊铜人拔地而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福伯面色铁青,须眉倒竖,阴兵阵中猛然举起一面小旗,其他阴兵瞬间呈突击阵势,蓄势待发,“和尚,别逼老夫动手。”
动手二字话音刚落,只听和尚队列后方响起一声,“师父说了!动手!”
三个全副武装的阴兵猛然窜出,一个突前抗盾举刀,两个殿后长矛吞吐,直接由后方杀入和尚阵中。
福伯愣愣地看着风昊带着三个阴兵,八个符鬼砍得和尚们人仰马翻,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再看眼前的法印和尚...
法印怒目圆睁,钢牙紧咬,指着福伯连道三声好,“好你个老狗!还说没这个人!合着是打算前后夹击!”
风昊一把破浪刀寒光凛冽,杀入和尚队列恍若虎入羊群,瞬间搅起一阵漫天血雨。
然而更让福伯牙根痒痒的是,风昊装模作样地将香雪给他的书签,也就是凭它可以直接见到香雪那东西,“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还不忘大喊一声,“哎呀!香雪姐姐赐我的!你们给老子闪开!莫踩脏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风昊手上可是没有丝毫迟疑,趁几个和尚低头去看书签之时,破浪刀配合左臂腕刀,连斩八人。
法印指着福伯,厉声问道:“老狗,你还有什么想说!?”
福伯昂天叹气,摇了摇头,“老夫说什么有用?”
春华楼前,数十阴兵撞向铜像,一时间狂风乍起,杀声震天。
两刻钟不到,风昊将法印踩在脚下,笑呵呵地看着对方。
这一队和尚50人,大多练气,筑基境的10个都不到,原本以为仗着天阴寺的威名,在凉广成内可以横着走,谁曾想...
若不是风昊出现,福伯还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奈何风昊一顿操作,福伯已然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法印趴在地上,勉强对风昊和福伯怒目而视,“小子,原来是你!”
福伯恶狠狠地看着风昊,阴声问道:“你们认识?”
风昊白了他一眼,具灵境了,说话就不客气了?人心啊。
风昊挪了下脚,让法印说话没那么费劲,随后说道:“大师,好久不见。”
也不知这法印是否横行惯了,就算在如此情况下,依然不忘威胁风昊。
“你杀了我天阴寺弟子,我的人已经回去报信了!我们天阴寺,不会放过你的。识相的...”
风昊点了点头,“这是我的事,该你屁事?”
法印愣了一下,这才看到风昊眼中冷冷的杀意,咂了下嘴“我潜心修佛三十载,大名早已入了大威尊者法眼,你,你杀了我要遭...”
风昊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这还是我的事,该你屁事?”
法印这下彻底慌了,就算头动不了,依然勉强崛起屁股,双掌撑地,做出个叩头的动作。
“大哥!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当初就不该收大哥过路钱。爷爷,您不能杀我,我不能死啊,我家上有八十岁的老...”
风昊点头,满意笑了,脚下力道一松,那法印还没来得及欣喜,便听到风昊一句,“那是你的事,该我屁事?”
一颗光头咕噜噜滚到福伯面前,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惊骇。
风昊转身看向福伯,学着福伯的语气说道:“你问我是否认识他?”
破浪刀刀身一翻,映出刚刚趴出云层的半轮新月,以及风昊似笑非笑的脸,“你说呢?”
风昊坐在人工湖圆心的亭子中,斜靠着亭柱,望天发呆。直到鼻尖传来一阵淡淡香气,才回了神。
香雪一如既往面带浅笑,优雅含蓄地站在一旁。
“风公子,这么晚了,还有如此雅兴来春华楼?”
风昊略显好奇地看着香雪,问道:“香雪小姐怎么有空?”
按风昊的想法,开楼子总得有个老板吧,老板总得珍惜自己产业吧?一般开青楼的,怎么滴也得和官面上人物有点牵扯不是?
吓唬老板,一方面可以勾兑赵虎,另一方面,也好给香雪施压,让她把赵虎诓来,以便风昊等人出手控制赵虎。
再说了,眼下设计让天阴寺和春华楼“对立”,也是为了让春华楼的老板被逼无奈,只能选边站。
风昊让福伯把老板找来,没想到来的却是香雪。风昊暗骂一句老东西,这是记上仇,故意给他找不痛快?
香雪眨了眨眼,施施然坐在圆凳上,“公子不是要见此间老板?”
风昊虽然也想过,香雪可能就是老板,但并不确定。毕竟很少见老板亲自“客串”花魁,周旋于各达官显贵之间啊。
香雪似是看出了风昊的疑虑,轻声说道:“虽说明面上,有旁人挂名。拿主意的,还是小女子。既然风公子指名,小女子岂敢不来?”
香雪说着,毫不避讳地与风昊对视,更无半分畏惧。
风昊性子本就随性,又怎会在这种问题上纠结,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若是有人欲取小姐性命,小姐待如何?”
香雪星眸连闪,笑道:“逃之夭夭。”
风昊再问,“若是跑不了呢?”
香雪哀叹一声,故作愁怨,“那....只能认命了。”
“若是那人欲铲平春华楼呢?”
香雪一愣,微微摇头,“那我带着姐妹们,逃之夭夭。”
“在下还有最后一问,若是有人,欲让整个凉广城灰飞烟灭呢?”
香雪捂嘴笑道:“风公子,你我皆不是心怀天下之人,此地,虽然费了我不少心血,也不是不能舍的。”
风昊点了点头,他就觉得这女人并非泛泛之辈,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而且她似乎对天阴寺会做出什么,并不惊诧,甚至早有察觉?
否则怎会提到舍了此地产业。
难道,她与天阴寺,相互勾结,一明一暗?想到这里,风昊不由瞄了眼香雪白嫩的脖颈。
香雪微微一笑,“三天后,小女子要南下三山关,风公子,有没有兴趣一同上路?”
风昊眉头一紧,破浪刀二话不说瞬间出鞘,直奔香雪心口。
她知道天阴寺三天后的事!此时说出来,是暗示风昊做什么都没用?还是在挑衅?想到对方可能是邓家余孽,风昊哪里会手下留情。
人起,刀至,风昊自信他全力一刀,杀个普通人绰绰有余。但是.....
只见香雪柔弱无骨的手臂一抬,一摆,轻松捏住了破浪刀刃,随后手掌一翻,一甩,风昊连人带刀被甩到了亭子另一侧。
风昊爬起身,眨了眨眼,这人明明没有灵力波动,怎地...?
香雪以袖捂嘴,轻笑摇头,“风公子,看不上小女子,也不至于拔刀相向吧。”
风昊缓缓收刀,这女人身上没有灵力波动,但不妨碍他感受到对方不存在杀意。没有灵力波动,又是如何轻松拦住破浪刀的?
风昊不由重新打量起香雪,“香雪是假名吧?”
香雪笑着点头,“自然,难道都跟公子一样,以真名四处招摇,树敌无数么?”
风昊冷笑一声,“你知道天阴寺的计划?”
香雪点点头,“知道是知道,却不打算管。说实话,小女子还是有些舍不得此间产业。但也没办法不是?”
风昊脑中一瞬间闪过几个念头,这女人是朝廷的人?六正书院的人?还是某个宗门的人?或者是邪道中人?该不会是外国敌特吧?
香雪见风昊不说话,微笑说道:“公子是想让小女子诓那赵虎过来?以便控制住他,然后假借郡守之名,突袭天阴寺?”
风昊微微眯眼,拇指摩梭着刀柄,“小妞儿,你很聪明。”
香雪颔首抬眼,笑道:“公子有没有想过,如果直接提,说不定效果会好一些?”
风昊一愣,“哦?”
既然对方知道天阴寺的计划,又做好了相应准备,那证明对方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无事献殷勤,必有猫腻。
风昊收起破浪刀,坐回了亭旁,问道:“为何?”
香雪眨了眨眼,不答反问,“公子又为何非要牵扯于这灭顶之灾中呢?”
风昊反而顿了一下,他为何?说起来有点可笑,还不就是为了荷须那一顿简餐,为了她们的性命。
“为了女人。”
香雪嗤笑一声,摇头道:“必然不是小女子。”
风昊撇了下嘴,“名字是假的,脸也可能是假的。说不定胸也...”
香雪收回瞪着风昊的目光,弥天杀意也瞬间消散,这才问道:“荷须?何须?”
风昊摸不清香雪的底细,如果对方境界高到他感受不到灵力波动,他做什么都白扯。既然对方此时没有恶意,风昊也乐得轻松。
再说,风昊已对香雪会帮忙不抱希望,自然也就无所顾忌。
这香雪似乎对风昊的事情有所了解,风昊也就觉得没必要隐瞒,“没什么别的理由,佩服她们而已。”
香雪微微一愣,笑道:“不是为了一亲芳泽?”
风昊哈哈大笑,“小妞儿,风某虽然来者不拒,却也不是下半身生物。”
香雪星眸如水,沉静无波,“那为何时时都要伪装呢?”
风昊沉默了一瞬,叹了口气,慢慢说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所见所闻所知,尽皆与往昔不同。不小心些,如何苟活?”
难得流露出一丝真情后,风昊又换了副口气,笑道:“说不得我将来还要称霸封神榜,一统天下呢?总得先活着吧?”
风昊的话,半真半假。独自存身此世,确实让他凡事小心,张狂?伪装色而已。
至于一统天下啥的,风昊觉得累,让心怀天下的人去做吧。
只是风昊没注意到,在他“独在异乡为异客”时,流露出的些许孤独沧桑,竟让香雪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涟漪。
香雪笑着摇头,看向风昊,“我或许可以帮你。但是有条件。”
风昊愣了一下,原本他都打算回去与冰怀刃研究,怎么悄无声息地干掉赵虎的护卫了,没想到还会有转机呢?
“为什么?”风昊问的,自然是为什么帮他,有条件岂不是太正常了?现在还有干活不拿钱的?为啥?为爱发电?
香雪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为了百姓性命,你信么?”
风昊撇嘴,一脸不屑。
香雪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倒是与之前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绝不相符,“你就当我是为了此间产业吧。”
“毕竟有些人,费尽心思挑拨天阴寺与我春华楼为敌,不是么?”
风昊眨了眨眼,假装没听懂,至于真正原因?懒得问。
风昊笑道:“那,条件?”
香雪转头望向亭外波澜正起的湖面,“公子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至于是什么,我现在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可否?”
风昊不怀好意地看着香雪,想一脚把她踹进湖里,他最讨厌这种不上不下,不清不楚,吊着的东西。
只不过,眼下所剩时间不多,三天而已,过了子时就剩两天,也容不得他不答应。
再怎么说,也比要“干掉一个具灵境护卫,一群官兵,而且不能打草惊蛇让赵虎跑了”的条件下抓住赵虎,要可行得多。
风昊恶狠狠地说道:“可。”大不了就反悔!
风昊气哄哄地离了亭台,留下香雪一人对月发呆。
福伯入了亭子,躬身行礼,“小姐,为何要以后再说?”
香雪甩了下袍袖,起身便走,“他如今才筑基境,能做多少事?不如以后境界高了再说。”
福伯望着风昊的背影,阴声说道:“这小子奸诈狠毒,万一反悔不认账了呢?”
香雪微微偏头看向福伯,“如果为了一句调笑的话,便只身去救个小丫鬟的人。”
“为了几个萍水相逢的女人,便要试挡天阴大计的人会反悔。那我就认了。”
香雪望向风昊的背影,心中暗叹,独在异乡为异客?谁又不是只身敌境,四面皆敌,又孤立无援呢。
正想着,香雪眼中的风昊突然停下脚步,于湖边小桥桥头转身。
风昊周身灵力突然大涨,引得湖面波涛涌动。香雪微微皱眉,不明所以,福伯紧盯风昊,凝神戒备。
只见风昊左手猛地捏住一张符箓,动若雷霆一般甩向半空,引得福伯目光紧盯符箓,眼睁睁见其化为血唐夺命刀破空而去。
风昊趁着福伯目光被引开,香雪依然注视他的时机,坏笑一声,只以口型说道:“假胸。”说罢,调头就跑,放声大笑。
福伯面色阴沉,不明所以,“这人疯了?”
香雪愣了一下,翻个白眼,嘟囔一句,“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