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化血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虽然风昊喜欢以此来形容某些美妞儿胸前一对双胞胎，但事实上，海水的浩瀚和无情，远超双胞胎的温婉绵软。

现有李靖与龙王大战于东海之滨，后有多闻，哪吒，李靖，风昊混战于陈塘关。

曾经繁华无比，平地起无数高楼的陈塘关，如今已然一马平川。

金丹境之间互殴的破坏力，并不是区区些许城方装备就能卸开，将内里事物保全的。

陈塘关已然再无活口，但此时的废墟上，依旧有零散的人影，撕心裂肺，仰天哭嚎。..

有些是外出务工归来的子女，看着辛苦一辈子攒下的窝，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消失不见，又有谁不会心生悲戚。

宅院归属或许本就在七十年后会另行定夺，但其中的白发父母，又是造了什么孽？竟落得个尸骨无存？

至于闻讯由外地赶来，甚至不知自己儿女住在哪的可怜父母…

省吃俭用，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心头肉，就这么没了，其心中苦楚，实不足与旁人言。

老来无依或许还在其次，那种倾注了无数心血，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孩子身上，却突然希望破灭的仓皇，爬满了他们脸上。

然而，又能如何？又会如何？

没有半丝灵力的他们，犹如韭菜般生活在神州底层，他们的哭嚎和无奈，又有几人知，又有几人，愿意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莫说神仙打架，便是普通人的军队之间互相攻伐，遭殃的，依旧还是他们。

三万顶盔掼甲，刀亮枪利的桂侯旋风军，随着前头旗帜，嘹亮战鼓，一步一步，悠然，从容，又透着几丝杀气，从西北开进“陈塘关”。

风昊黑色八卦仙衣，在废墟之上并不如何显眼。

一个人坐在那的他，看着形形色色，却有着共同悲怆的人们，皱眉不语。

或是前世残酷的生存环境，让风昊始终秉承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观念，自己在意的，在乎的人好，那就够了，其他人？

与我何干？

纵然重生于此，风昊的想法也不曾有过太多改变。

直接或间接因风昊而死的人，如今怕是也数不过来。

唯独此时的陈塘关，竟让风昊心中产生了一丝涟漪，还有疑问。

爷爷曾提过那么一句话，风昊一直觉得很扯的一句话。

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破玩意，就像坚持xx不动摇，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一样，总听人喊，却看不到什么实际行动。

天地无情，天道更无情，何来天地之心？又何须旁人为天地立心？

往圣殊不知几多健在，是否希望将所谓“绝学”传承下去，一厢情愿继什么继。

为万世开太平？呵。

站在哪个山头，对着几万人说一说，确实有那么点气势，但真的扯淡。

此时让风昊心中有那么一丝涟漪的，偏偏是所谓“为生命立命”。

教化万民，使其修身，尽心，知性，风昊没兴趣，但…

让普通人能够有尊严的活着，风昊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毕竟，他曾经就是个普通人。

如今他依然是个普通人，除了偶尔会发疯，贪财，好色，自私，并不曾缺，风昊也不觉得不好。

只是生而为人，心中难免会有那么一丝柔软的地方，否则，当初凉广城，他又如何会只身留下，硬钢天阴寺。

荷须自然是第一理由，那三十万百姓，未必一点影响都没有。

为生民立命？风昊没太大兴趣，但…如果是有着共同目标，共同希望的人，风昊觉得，似乎可以兼顾一下。

毕竟，以前听爷爷说，曾经有个泱泱大国，构成民族复杂，但却是一伟大灿烂的地儿。

据说是因为有着共同的文化认同，才拧成了一股绳，让世界侧目。

风昊微微一愣，原来如此，所以虫族才在神榜做手脚，引导神州的文化观念，甚至篡改某些典籍，为的是扭曲被共同认可的文化。

思绪至此，风昊又产生个疑问。

若爷爷曾是太昊伏羲氏，又为何销声匿迹，化身疯神，行走世间？

为的是什么？图的，又是什么？

爷爷在自己身上布置了后手，看起来是为了对付虫族。为何爷爷自己没搞定？

没搞定的原因，是否是爷爷由太昊伏羲，成为疯神的诱因之一？

风昊周身原本还算静谧的氛围，逐渐波动跳跃起来，引得一旁蹲在地上吃瓜的奂勾子，侧目而视。

说起来，从自己记事起，便一直与爷爷生活在一起，爷爷说爹和娘因意外去世，如今看来…

风昊不禁皱眉抬头，看着炎炎烈日，难道自己与爷爷并没什么血缘关系？

否则为啥中间“断”了一代--！

叹了口气，风昊瞥到老远的之外的桂侯大军，浩浩荡荡将本就废墟的陈塘关更踏平几分。

又看到东海浪涛汹涌，千百虾兵蟹将分水而出，在老二傲胜，老三遨冰的带领下，缓缓逼上岸边。

风昊仰起下巴，对奂勾子说道：“走吧，还有，你说的人，什么时候到？”

奂勾子微微缩了下脖子，“快了吧，谁知道呢。”

监查院向来一事双使，据说是为了防止特使被收买，徇私舞弊…

如今看来，奂勾子不知与黄天禄怎么谈的，甚至都不需要风昊去收买。

但另一人嘛，看奂勾子就知道，似乎并不太好搞定。

风昊拍了拍手，又拍了拍屁股，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就是搏命而已，倒是不知冀州那边如何了。

风昊二人正准备离开，却同时回头转身。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以风昊过人的灵觉，奂勾子出众的嗅觉和听觉，竟然没发现背后有人！？

一身形消瘦，面色参半的男子站在二人身后，一双眼睛乍一看去，颇似狼目。

风昊打量着男子，突然笑了，“有事？”

男子向前迈步，显然，他的腿有点瘸，一步过后，整个人跪在地上，以头抢地，语调平静。

“上仙，缺狗么。”

桂侯旋风军，三万大军井然有序，筑阵起炮，挖沟造磊，好一副热火朝天。

水晶宫“海军”则借浪涛水幕为屏，小部突上海岸，大部踏浪整备，让风昊大开眼界。

风昊还是第一次见隶属于某镇诸侯的正规军，与某宗门刀兵相向。

而且这水晶宫，势力也属实有些不可小觑。

虾兵蟹将龟武士，剑鱼弩炮海胆雷，洋洋洒洒，几乎填满了整个东海之滨。

也难怪旋风军上来就是步步为营，攻坚对垒的架势，毕竟陈塘关啥也不剩，那点废墟甚至无法作为个破盾来用。

遨游见风昊和奂勾子由侧翼入了“营门”，便迎了上去，晃眼瞥见风昊背后跟着一衣衫褴褛的消瘦男子，一时有点愣。

那男子低着头，瘸着腿，快走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小的郭狗，见过二爷。”

说罢，脑袋就跟铁打的一样，碰碰往地上磕。

就在遨游不明所以，愣神的功夫，地上已然有几道血印。

遨游赶紧回神，微微弯腰，伸手去扶郭狗，却见郭狗身子稍微缩了缩，膝行后退，“莫脏了二爷手，小的自己起。”

遨游就这么僵在当场，抬眼去看风昊，眼中满是问号。

风昊耸肩摇头，并未多言。

遨游见此，便着人带郭狗去换身衣服，毕竟他那身，不但破，还臭。

郭狗对几个身着铠甲的虾兵并未产生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回头去看风昊，见他点头，这才低头弯腰，跟虾兵们去换衣服。

遨游“嘶”了半晌，将风昊和奂勾子拉到个偏僻地儿，“大哥，咋回事？这人…不就是个普通人？”

风昊还没说话，奂勾子把话茬接了过去，“唉呀妈呀，可别说了。我俩正准备那哈呢，正准备走呢，这家突然跳出来。”

“上来就问大大哥缺狗不，俺寻思着，大大哥是啥人啊，别说不养狗，就算养，也不得养他这种瘸腿的啊。”

“俺还问他会啥来着，这家可好，啥也不会。俺又问，他除了瘸还有啥特点，唉呀妈呀，啥也没有。这你瞅瞅！”

“偏偏大大哥还把他带回来了，二大哥，你说说，这事可咋整。”

遨游咧着嘴，皱着眉，想捂住耳朵，又觉得不好。

奂勾子身高力大，嗓门自然也不小，这给遨游震的，脑瓜子嗡嗡的。

再说了，遨游把他们拉到偏僻地儿，不就是为了“悄悄说”？

这货一顿嚷嚷，还悄个屁。

郭狗又不是被带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就在小营后边啊！

过不多时，换了一身干爽衣裳的郭狗，一瘸一拐走了回来，向遨游躬身行礼过后，便一个人站到风昊背后，低头不语。

风昊缺狗么？不缺，也不需要。

那为何要把郭狗带在身边？

风昊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初次见面时，郭狗掩饰的很好，却又被风昊看得很清晰的，身为普通人，对自己无力的痛恨。

以及…身为普通人，想要改变现状，以至于不择手段、抛下一切的决心。

时值此刻，三通鼓响，桂侯姜恒鹿的旋风军营地，营门大开，冲出几个背旗子的骑兵，策马奔到水晶宫大营附近，高声叫喊。

“我家高大将军有问，逆贼水晶宫，可敢于阵前相见？”

风昊和遨游对视一眼，之前桂侯特使前来“索赔”不成，便扬言要水晶宫存在不留。

怎地，如今两军对垒，大战在即，却又要在阵前相见？

此等大事，自然轮不到遨游一个人做主，而且也确实不需要他做主。

只听水晶宫大营中，一声冷哼过后，遨胜金盔金甲，手提大刀，单人出了营门。

“遨某在此，不知你家高大将军…呵，身在何处？”

遨胜话音刚落，艳阳突暗，一人从天而降，恍若天降神兵，双脚踏地，砸出一片巨大深坑。

高海阔笑了笑，“娃娃，爷爷在此。”

高海阔说罢，双手于身前连变，脚下血光汹涌，一狰狞大阵竟然瞬间成型。

“让你见识见识爷爷的化血阵！”

一旁的风昊猛然一惊，化血阵？金鳌岛十天君，十绝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