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闲领着方紫玲,在天厄山脚下,蜀山剑派的解剑石站定。
“唔,老头子这玩意只是个竹棍,不是剑,不是剑。”
说罢,在几个浓眉大眼,衣装华丽的蜀山剑客面前,扬长而去,上山去也。
而那几个剑客,似乎也认识申屠闲,虽然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倒也没说多余话。
方紫玲背着个大包裹,包裹几乎有她两个人高,小丫头盯着解剑石看了半天,撇下了嘴。
蜀山剑客直勾勾地看着越来越小的包裹,还有地上越来越多的刀枪剑戟,一时无言。
这小妮子是个移动兵器库吗?随身背那么多破烂爪子?
方紫玲掏了半天,顿觉身上轻松许多,毕竟,整个包裹里除了些吃食,边都是这些个兵刃了。
为啥?方紫玲虽然拜申屠闲为师,学的是剑法,她开窍功法却还是风昊的八卦混元功。
小妮子如今十四岁多点,看着瘦吧拉吉,实则有些内含。
申屠闲让她把山贼老窝弄来的兵器背着,也是为了…锻炼--。
毕竟小妮子觉醒的是兑卦,兑乃泽,外柔而内刚,还是鬼皇道如今头一个兑卦觉醒者呢。
方紫玲伸长脖子,瞪着蜀山剑客们,“都解了哈,咱可是讲规矩的好青年。溜了溜了。”
一剑客看着方紫玲秀发上的簪子,刚想开口,一旁的微微摇头,“一个木簪子,能闹出什么花来。”
“十二师祖难得回来一次,莫找不痛快。”
另一人愣了下,不由缩了下脖子,“不是说,十二世祖被逐出师门了?怎地…”
“他们那辈的事,是你我能参合的?当年十二世祖就是金丹境直逼天象,如今就算被…就算遇到了那等事,已然归九元,半步金丹。”
“杀你,只需要一个眼神。你要等你师叔祖给你报仇吧?要的话,可以趁现在还活着,多逼逼几句。”
另一人猛地一惊,面色虽然涨红,却不再多言。
方紫玲卸下一堆破烂兵刃,顿觉轻松许多,追上申屠闲之后不由抱怨道:“师父,你咋回事?俺还在长身体呢!”
“背那么多东西容易长不高好不拉?”
天厄山脚下,不过是个蜀山剑派的牌楼罢了,过了牌楼,依然是崎岖山路,此时申屠闲大步迈前,呵呵直乐。
“小妮子,你那点小心眼,还瞒的了师父我?长不高不算啥,你想要的地方不会小就是了。”
方紫玲翻了个白眼,“嗨呀”一声低头看向胸口,“他娘的了,这可真急人啊,总不可能比文文姐还小吧。”
“静姐,妲己姐,枫姐,还有那梦星雨!你说说她们都怎么长的?咋个又挺又大,还不下垂?这科学咩?”
申屠闲浑身一颤,连连摇头,“小屁孩,老头子可不跟你讨论这个,我怕是活腻歪了?”
方紫玲嘿嘿笑了笑,几步追上申屠闲,“师父师父,你说我还有机会没有啊?”
申屠闲摇摇头,“多半是没了。”
方紫玲一听,冷哼一声,“天将降大任于女人也,必先让其长不高,变不大,哼哼,我是不可能被师父的话打倒的!”
说罢,方紫玲不屑道:“风哥哥嫌我年纪小,啊?年纪小!人家十四都成婚了好不啦!”
“可恶,再等六年,老娘就二十,他也不过二十七,完美!”
申屠闲无奈摇头,“老爷可是有妇之夫哩。”
方紫玲哼了一声,“那咋了,我偷偷摸摸不被姐姐们发现就是了。”
申屠闲转头去看,皱眉问道:“老爷有那么大魅力?”
方紫玲愣了一下,本显得亢奋的情绪一瞬间柔和起来,“我曾经问娘,风哥哥来到临江,带给了我们什么?”
说罢,方紫玲嘿嘿笑了笑,“娘说,风哥哥救了咱们的命,还让咱们能在天地间无视旁人目光,无须祈求旁人施舍帮助活着。”
“娘说,那玩意叫尊严。”
申屠闲撇嘴笑了笑,打趣道:“可老爷杀了许多人,灭了许多门呢。”
方紫玲冷哼一声,“那便是他们…该死。”
申屠闲停了脚步,目光复杂的看着方紫玲,末了摇头笑了笑。
方紫玲皱着眉嘟起嘴,不满问道:“师父,有话就说啊,你这样会憋死人的好不啦。”
申屠闲将竹剑甩了下,笑道:“老爷便是如此,某些人恨他入骨的同时,就有些人乐于死心塌地跟着他。”
“可能老爷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筛选。筛掉了那些合不来的,选中了那些同路人。”
申屠闲把剑再次抗在肩上,笑了笑,“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老头子我虽与老爷算不上知己,倒是多少懂得一些涌泉相报。”
说罢,申屠闲哈哈大笑,“完犊子了,这门卫,看来得一直做下去了。”
爷俩一路闲话不断,上山倒也显得没那么无聊。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仙气缭绕,自然怡人的山路,也逐渐变成了巍峨雄伟,井井有条的青石塔楼和阳关大道。
天厄山脚下的剑客,自然有属于本宗门的法子,通知山上人消息。
此时天厄山半山腰,一排排联排大殿前的山门处,正有几个青衫布袍的中年人等在那。
几人看到申屠闲和方紫玲过后,其中领头的上前几步,拱手抱拳,“弟子李逸之,参见十二师祖。”
申屠闲摆了下手,身子往旁边让了下,笑道:“老头子被逐出师门多年,可当不起这。”
说罢,申屠闲抬眼看向云雾缭绕的天厄山顶,问道:“老头子来,不过是来履约罢了,我师父和八位师叔,哪个在门中?”
虽然申屠闲把逐出师门这事挂在嘴上,但看李逸之的神情,似乎并没把他当外人。
此时听申屠闲发问,李逸之依然恭敬,“回十二师祖,九位长老,如今具在门中。”
申屠闲明显愣在了当场,好半天之后才问道:“呦呵?今儿十一月…三号?啥日子?怎么这些个金丹大佬们齐聚一堂了?”
说罢,申屠闲呵呵笑了起来,“当年把老头子赶走,也不过就三位出面罢了。啧啧啧,稀奇,稀奇啊。”
李逸之哪里敢插话?申屠闲号称酒剑仙,一个破酒壶,一把破木剑便闯下了偌大的名号。
就算此时今非昔比,不是当年那个金丹强者了,更被逐出了蜀山剑派,可归元境,尤其归九元的半步金丹,到哪不是得被供起来的?
再说,当年申屠闲还在蜀山剑派的时候,为人随和,没少指点李逸之,此时见申屠闲语带嘲讽,李逸之也着实不敢拿捏大宗门架子。
“十二师祖,原本宗里是没什么大事,听说二长老临时作为轮值主持兼话事人,紧急招各位长老回来的。”
申屠闲面色一暗,点点头。
当年,可就是这个二长老李阴阳,把他逐出师门的啊。
申屠闲想了想,把方紫玲往身旁拉了下,“想来他们也有要是要商谈?麻烦帮老头子说一声,就说申屠闲,前来履约。”
李逸之点点头,着人带申屠闲和方紫玲去客房休息,毕竟那几位长老开会,谁知道要多久?
所谓远来是客,蜀山剑派不至于这点度量都没有。
方紫玲乖巧玲珑,一言不发地随申屠闲一同来到客房,见蜀山剑派的人都走了,又看了看申屠闲,见他点头,这才开口。
“师父啊,你老说履约履约,履得啥子约哦?咱爷俩可是跋山涉水,折腾了好几千里地呢。”
申屠闲把竹剑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随手抄起桌上茶壶,给自己满上。
解了渴,申屠闲砸吧下嘴,“铃铛,心怀大道,无视儿女私情的人,你觉得如何?”
方紫玲眨眨眼,比出个大拇指,“英雄!当真英雄!”
申屠闲哈哈大笑,“不错,以身证道,不堕儿女私情,所作所为皆心怀天下苍生,当真英雄。”
方紫玲连连点头,甚至冷笑一声,“若孤家寡人也就罢了,若抛家弃子,去求他的大道…嘿,不过一狗男人罢了。”.
“风哥哥说,人生在世,抱负理想要有,也要知道些小事。”
“修真齐家治国,平天下。”
“若有些人自己都没活明白,家里人都顾不上,妄图治国平天下?要笑掉铃铛大牙。嗨呀,别说,我最近好像当真在掉牙了,呸。”
申屠闲愣愣地看着方紫玲,无奈摇头,“老爷对你影响还真大。”
方紫玲学着申屠闲的样子,坐的七仰八歪,“那可不?救命之恩,再造之恩,那可大了。我都想好了,要是勾引不成…我就…”
“我就跟他拜把子!”
方紫玲洋洋得意,“要是还不成,他娘的,我就只能认他做干爹了!”
申屠闲差点一口茶喷出来,“铃铛,你都搁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方紫玲撇了下嘴,“咱们酆都岛,就那么几个活人,还能从哪?凤羽婶婶那啊,她说最近流行那啥的时候喊爹爹。”
“我琢磨着,爹爹是喊不成了,干爹…差不多?干爹干爹,咦?难道爹爹是拿来…?”
申屠闲无奈摇头,“姑娘大了,不好带了啊。鬼晓得你们一天都在哪接触些乱七八糟的。”
方紫玲也连连点头,“可不是,风哥哥大了,也不好带了,鬼知道他一天从哪勾搭上那些个大胸女妖精的,气死人了。”
申屠闲哈哈大笑,却突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一瞬,不由眉头紧皱。
方紫玲不明所以,也不敢多嘴,只好直勾勾地看着师父。
过不多久,申屠闲偏头看向房门处,缓缓起身。
而门外,也响起一阵“二长老”的恭敬问候。
申屠闲深深吸了口气,脸上不自然的怨恨一闪而逝,依旧那副懒散模样。
方紫玲将一切看在眼中,却也不多话,随着房门大开,便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从容自若踏入房中。
“申屠闲,你来的,倒是比预期的要早上许多。”
李阴阳面带冷笑,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