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了灵力波动的风昊和唐枫,便像两个透明人一般被在场的众人忽视掉。
不是没想过这老板娘可能是个妖精啥的,却是万万没想到,是个正儿八经的“人妖”。
不是少个把儿的那种,而是原本乃是人,与异兽或者精怪妖魔待在一起久了,“鱼水交环”多了,便“双向奔赴”了。
老板娘显然原本就是个正常人,这么说来…
书生打扮的老板,反倒是个妖怪了?
老板娘双腿依旧,只是原本白腻的皮肤上起了曾寒光闪烁的鳞,一步踏出,周边花草树木尽皆枯萎,只是过不多久,又复盛开。
“我说赤鱬之心有毒,你们不信。”
“你们说人心不能入药,我一样不信。”
“既然大家都想试试,那…胜者为王?不是么?”
白缘和邵念对视一眼,苦笑摇头。
老板娘看起来与赤鱬有着很深的关系,当着人家的面,要进山杀赤鱬取心…
白缘一口黑血吐出,缓缓抬头,“倒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老板娘怎么称呼?”
老板娘狞笑一声,“名字不过代号罢了。妾身早就抛却那些个破玩意,不过…如果你们想知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们。”
“曾几何时,爹爹曾叫我…汪香儿。”
说罢,老板娘瞬化腥风,直取白缘三人,奈何事之不如意,事实八九,是人是妖,大抵逃不脱这规律。
“福生无量天尊!”
之前领着小孩的老道一步千里,也不知从哪出现,竟瞬间出现在白缘等三人面前。
老道单手成掌,另一手手握拂尘,“施主,贫道曾劝二位,此去艰难险阻,若要保得性命,便莫要进山了。”
“如今看来,二位是寻死来了?”
藏在一旁的风昊和唐枫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果然当时老道转身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老板和老板娘说的。
汪香儿冷哼一声,“老头儿,莫要说老娘不给你水喝,你便要取我二人性命?”
老道摇摇头,“施主你曾言,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此事让老道遇上了,又何忍视若无睹?”
汪香儿哈哈大笑,笑声中竟还透着些凄凉。
“上天有好生之德,是啊,有好生之德。可为何当年我夫妻二人蒙难时,道长你不曾出现?”
老道摇摇头,“缘分未到。往日若我在施主身旁,不论何事,必不教你蒙冤屈死。今日既然我在这里,也必不让这三位,枉死。”
汪香儿狞笑几声,连道三生好,“枉死?道长可知,这三位来秦皇山所为何事?便是取赤鱬之心!”
“嘿嘿,我夫君便是赤鱬,就是有些呆傻,若让他们为所欲为,赤鱬虽为异兽,岂不是也要死绝了?”
老道再度摇头,“这三位,若能活命,今日便离这秦皇山,不与赤鱬一族为敌。”
汪香儿冷哼一声,“道长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他们想法?再说了,若他们趁道长不在,回秦皇山呢?”
老道瞥了眼白缘三人,面无表情,“若如此,他们三人定当爆体而亡。”
说罢,老道手中无符,却以灵力凝出三张符箓,瞬间隐没白缘三人喉间,“老道这吞心符,可确保此事。”
汪香儿略显犹豫,但瞥到夫君呆傻目光之后,不由咬牙道:“我信不过你。”
老道叹了口气,“为何?”
汪香儿笑得有些扭曲,似乎陷入某种不愉快的回忆中。
“为何?还能为何?因为我啊,可是见过太多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
说罢汪香儿单手成掌,灵力如水,猛地掀起片波浪,波浪内腥气极中,更饱含怨气,所过之处草木皆成灰烬,毫无例外。
“为何?我夫君虽说有些憨傻,又是异类,可他从未害过什么人!”
“便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说他身怀剧毒,污染河流,为祸人间!”
汪香儿灵力巨浪猛地拍下,连老道带白缘三人尽皆溺在水中,“我倒要问问你们,我落水将死的时候,你们在哪!”
“我心疾发作时,你们…又在哪!”
老道拂尘如网,将水流存存截断,顺便将自己和白缘三人笼在其中,看着就像水中一泡泡一般。
老道叹了口气,“曾听说,秦皇山之处,有一女子心衰力竭,却得一赤鱬以心相救…”
汪香儿哈哈大笑,连连点头,“不错,那女子,大抵便是妾身。只是后边嘛…”
“道长可知道?”
说罢,汪香儿也不待老道搭话,轻笑一声,“爹爹教我,做人要知恩图报,妾身自认蒙夫君相救,便要诚心待他。”
“你们呢?说着赤鱬心肉可医百病,嗯?当着妾身的面,将夫君开膛破腹,要取其心…”
汪香儿状若疯狂,狂笑不止,“如今好了,要取他心的,全都死了。嘿嘿嘿,为何?因为赤鱬心,有毒啊。”
汪香儿看向白缘三人,“便是有些蠢人,身中其毒仍不信。妾身又有何法?”
老道拂尘犹如灵蛇,盘旋抵挡汪香儿如涛灵力,此时不由摇头叹息,“施主,当年害你和他的人…应都死了吧。”
“如今这三人,却是无辜。”
汪香儿冷笑一声,“无辜?无辜么?听说赤鱬心可以入药,便来试试。妾身也听说,人心可入药,为何不能试试?”
老道将拂尘兜了一圈,灵力猛地爆开,丝毫不亚于汪香儿,“施主,这三位毕竟还未动手。老道也替他们做了保,不如…”
汪香儿缓缓摇头,“晚了,道长,晚了。”
“看得出,道长极力想化干戈为玉帛。可这一切,都晚了。”
“大师说,我夫君因救我而心力憔悴,又被人开膛破腹。虽凭本身之毒免于一死,但如此下去,终身呆傻。”
“若要彻底医治,便要食足百副人心,百副结丹之上人心!”
老道叹了声气,“施主如何就信了呢?”
汪香儿大笑几声,“道长,我不信,又能如何?大师有好生之德,见我夫君心衰…嘿嘿,便将其心剥离出去,供于佛前。”
“待我夫君吃上百副心肉,其自归体。”
汪香儿面落清泪,随后怒喝一声,“夫君他危在旦夕,四下聊无生灵。唯独一个和尚站在那,说可救我夫君。我不信,又能如何?!”..
树动阴风起,汪香儿半空中身若游鱼,直奔老道,一双手掌柔嫩,却闪着鳞片寒光,直取老道脖颈。
老道叹了声气,不再多言。
有些结,着实解不开,纵然有心,却是无力。
老道拂尘微抖,振奋精神,“贫道杜厄,得罪了!”
话音一落,老道大袖翻飞,拂尘狂舞,与汪香儿战在一处。
霎时间,林中火花漫天,灵压汹涌,倒是突出一个热闹非凡。
一旁的风昊眨了眨眼,咋说呢,白缘三人不过灵涌境修为,汪香儿要靠毒先下手为强,本身也不过就结丹修为罢了。
杜厄老道虽然衣着破烂,看着有些狼狈,但修为上并不算很弱,至少也是结丹。
双方一朝拼起来,那真是灵力肆意翻飞,热闹至极。
偏偏风昊入了止水过后,对灵力使用颇有感悟。
像这种把灵力当水泼的法子,已然不屑再用了。
对战时,每一份灵力都珍贵至极,加之风昊灵力至纯,若将其凝为一点,不论破坏力还是使用效率,都高上许多。
所以高手过招,有时候往往看起来更简单干脆。
像梦星雨那种引星河泄地的拼命法子…自然,还是有待商榷。
风昊看了眼唐枫,无奈耸肩,虽说风昊大致能体会汪香儿的无奈和绝望,但那又如何呢?
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可恨的人中,未必没有他们。
再惨,也不是随意加害旁人的理由。
何况…
朱宫叹了声气,“坏了,之前茶馆那一对小鸳鸯,怕是凶多吉少了。”
与杜厄激战正酣的汪香儿听了,不由捂嘴娇笑,“他俩啊?他俩怕是此时连灰都不剩了。”
“妾身啊,最见不得在妾身面前秀恩爱的。”
说着,汪香儿面色泛青,狞笑几声,“酒乃赤鱬泪,菜乃赤鱬鳞,便是那些个牛肉,哦,牛肉是真的。”
“妾身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汪香儿似乎并不如何惧怕老道,纵然大家都是结丹境,便像她还有着什么后手一般。
风昊和唐枫对视许久,终于玩起了剪刀石头布,毫无意外,风昊赢了。
在风昊起身踏出藏身的巨树之前,汪香儿浑身一颤,头顶竟隐现佛光。
过不多时,一串木质念珠缓缓由其胸前升起,传出阵阵空幽佛语。
“汪香儿,速战速决,随贫僧入山。”
汪香儿微微一愣,最终无奈看向书生掌柜,“夫君,大师有名,要咱速战速决…便…苦了你了。”
说罢,汪香儿将一袖珍龙门从书生头顶套过。
那书生先是一愣,随后怒吼连连,整个人更是气球般迎风涨大。
也难怪书生总是倒捧着书籍,原来书生头不为头,只是拿来掩人耳目的装饰,整个“人”更是“装”在皮囊中的一条大鱼。
龙门佛光万千,却在书生跃过其之后,现出门中一吞山巨大之物。
书生全身鳞片如刀,无手无脚,有尾有鳍,却偏偏有着一张人脸。
书生鱼眼瞪向杜厄老道,一张巨嘴如幽深洞穴,“墙壁”上满是锯刃利齿,吼声,声震苍穹。
只是…
风昊缓缓步出,在老道,白缘三人,以及汪香儿不明所以,疑惑等目光中,微微抬头。
“老板娘,刚才那和尚的声音,我有些耳熟,给我介绍一下?”